第五十九章 青州(1 / 2)

天变 e_mc2 4037 字 22天前

自渤海向南一马平川,再无遮拦,偶尔有几座丘陵在侧。

已是深秋,天气颇冷。一路走来,确实刚收割好的农田,看来北方今年没有遭水灾,但今后一两年荆州扬州的我们将很困难,无论是哪方面。不过,我感到了何进这裏也有些问题,就是似乎他也不是很信任自己的所谓亲信。也许这是我们可以钻的空子,皇甫嵩那里我算留了一句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袁绍这裏钻点空子。

路过几个郡国,郡王早就不知所踪,问明缘由,大多是黄巾之乱所致,黄巾之乱后也就没再分封。想想虽然荆州的候国不多,但如果所有的候国人口加在一起,也有数十万,这么多户的赋收也是笔不小的收入。我承认我开始打他们的坏主意了。

袁绍还算客气,我在青州的第二日,他的迎接人也来了,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比他爵位上还高,自有一种很独特的骄傲和攀比的心理。不过袁氏家族的势力确实很大,因为袁家四世都有人位列三公之位。再加上这次我从他的地头上过,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不过我好像和袁家也结下梁子了。我想起了那令我很生厌恶的袁术,不知道袁本初会不会找我的麻烦,或者还有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等着我。

我打算顺着西南走,经兖州过豫州,阉党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好像和他们还没什么仇,而且,我想到了去豫州的汝南,我记得汝南征羌,想起来那个老人给我说过的话,我想看看也许那儿能发现什么自己生世的秘密。

现在也不知道何进是不是给沿路诸亲信下了密令,找机会就把我除掉。不过,想除掉我肯定不能自己动手,应该是找什么地方土匪强盗山贼什么的,还要在何进的人“无可奈何”不能保护之下。总之,不能给我的老师一个借口。其实给这个借口,也没有什么用,老师会为我伤心痛惜,但决不会为我兴兵,老师的骨子里还没有那种如此叛逆的思想。

不过担心之余,我也有点自负的快乐,既然想除掉我,那就说明我的重要性。何进应该感到了我的存在是个威胁。

但现在,还是小命要紧,不过比较安全的方法,就是大张旗鼓,大走官道,不走山路走,不走险道。

所以,每到一地,我们就大张旗鼓的亮出自己的兵刃,那一支天狼和我的大旗,每过一处都能成为当地的话题。而且我身后那一批精兵强将也是不凡,破六韩烈牙的干坤双面斧,和六尺长弓,阎柔的八尺玄铁胆,呼萨烈南国的三股天铁叉。和那面绣着土荆的大旗,虽然我们实际上没这样的一支人马,但这一切都让路过的当地的百姓议论纷纷。

在酒肆里,我让兄弟们大声谈笑,肆意欢歌,我想很少有我们这么奇怪的队伍了。土荆烈虽然不肯从军上阵,但他还是很帮忙,帮我们一起聒噪,还不时和那酒肆老板聊生意经,把那人侃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肯定没想到这个乌桓人如此好的生意经,而且汉话说的比他还地道。破六韩烈牙绝对是个语言天才,他与别人谈话时,有些当地人又感叹,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回平原了,现在平原没以前好了。因为,如果不看着他说话,你不会感到那个操着一口青州燕地方言的是自己的兄弟。我觉得我喜欢上这些异族人了,我想起了老师当时和那名士的交谈。老师当时的论述之精妙,确实谈为观止,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对蛮族人从心理上就没那么抵触,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史书中那些最奸邪之人不也都是我们汉人吗?人多了,圣贤恶徒都会有,为什么我们只看到周公,子产等人,看不到郭纵、赵高之徒。别人固然不能侵犯我们,只要他来侵犯我们,是谁我们都得打,面对上天诸神我们也要有勇气举起剑戈反抗,这是骨气,必须要有,否则我们就没有了天下的脊梁;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站到别人的角度去想象一下别人的处境,不要恃强临弱,否则总有被人欺负回来的时候,这是宽容,是我们的气度,没有它我们无以自称礼仪之邦,天朝上国。

实际上,早在炎黄之时,我华夏民族就开始各族通婚,东夷九夷已是一个地理的名词,将来也会一样,自从南匈奴来投后,多年为安抚而进行的和亲,恐怕呼韩邪单于一族的汉家刘氏血统越来越占主要位置,恐怕有一天,呼韩耶单于的后人以汉室宗亲身份,入主中原也不一定。

好像现在那南匈奴的单于叫於夫羅,被封为左匈奴总统领将军。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好像还听说他的儿子就用了刘姓,现在已经十四岁了。

各族通婚也许是缓和各族矛盾的比较好的办法,我还在思索,我忽然想到登那一族,如果有一天,我们大家就像他那一族人那样,没有等级高低,没有族种尊卑之分,那也许是一种好的结果。因为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等我抬头时,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全场肃静,小南的叉子指着墙角的一桌。顺着叉子指向,我看到了一桌很显眼的人,其中一个相貌清秀,面皮白净,似个读书人,而另外三人则有些过于五大三粗,四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行脚商人般的着装,却没有什么行囊,只有两三个长型的包袱,外面除了我们的马也只有一匹马车,没有车夫,而且四人的桌上,三个壮汉前面都有酒器,那清秀书生前面却什么都没有。这不让人生疑也怪。但我们居然一直闹,都没发现这些这些异样,倒是被我们有些冷落的小南发现了。

“这位小哥,有些事情你不要管,否则会惹麻烦的。”其中一个背对我们的大汉忽然冷冷的说:“你们看来是外地人,我们就不追究了,别打扰我们喝酒。”

小南没有放下他的叉,“那少年不是和你们一起的,你们下面用刀指着他干吗?快放了人家。”

我赶忙俯下身来,果真在案下有一只利刃正指着那少年,看来人小是有点好处,如果因我们如此放肆欢歌,而一点没注意这桌上的人,还加上没一个小个子,所有人都看不见案下之物,那岂不误事。

龙行立刻拍案而起,擎起弓,酒肆内立刻大乱,那几个大汉也很机警,趁乱跟着人群而出酒肆,随手拉过几个靠近的酒客做挡箭牌在前乱晃,龙行第一次没有放箭,而是扔去了长弓,放下大斧,拔出腰中佩剑,示意大家打一场。

我还在想这事与袁绍有无关联,是不是陷阱时,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对方提出条件,一对一,我们赢了,他们留人,我们输了,让他们带人走。龙行立刻答应下来,他似乎也太急了,但既然他答应了下来,现在只有先帮着他,看来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

到此时,我觉得是我上的时候了,现在想那种事情毫无意义,因为没有办法证明是或不是。

“龙行,让我来。”我拉住了正准备上的龙行,从乐浪回来后,我就觉得自己提高了很多,而龙行从来没有赤手空拳的与人打过,至少我没看过,因为我看到对方一个人撸着袖子出来,我知道估计是要肉搏角抵了,而我至少和关张二位摔了十几天,想到这我的腰都有些疼。

我既然主动出战,他们立刻闪于一旁,“小心”的叮嘱不绝于耳。那边也说:“威璜,小心。”

这个叫威璜的人与我年岁相当,另外二人要年长一些,似乎还是这眼前少年的长辈,相较而言,还是眼前少年较为雄壮一点,这也许就是他出来的理由。我没有去看那被劫持的少年,我知道决斗已经开始,我不能有任何分心。

既然不拿武器,那估计是要对摔了,被关二哥摔得一肚子气正没处放呢。今天不把你摔得三魄不归,我就不叫谢智。

我想我是想着其他东西太多了,还是分心了,那壮汉迅速靠近我,一把拽住我的双肩,身体撞向我时,脚下就起拌子,一切来的这么快,没法多想,一下子抓住他的腰,因为随着他的腿上来我确实有些反应不及,所以我决定摔倒之前,我要拉住他,至少我摔下来也得找个垫背的,我的笨笨的长腿还是被人勾到,不过这时我也将他拦腰抱住,使劲扳他的身体,我想他也没想到我这样缠着他,因为我和他一起以很没形象的形象摔倒在地上,还好我至少我还想到我个比他高,胳膊比他长。但我想我这样和人死缠着倒在地上,确实大失身份,不过还好,这一回合我和他不相上下,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不过,今天好像碰上个能摔的,而且我还有些轻敌。

我赶快从地上站起来退后,静静的看着同样撤身向后立时站起的他。

场中非常的安静,一直老鹣哀鸣一声从他身后忽然而起直飞天幕,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大惊失色,呆呆地看向他的侧后方,那少年也觉得有些蹊跷,朝后稍微看了一眼看看有无异样。我立刻欺身向前,腿长看来还是有好处,两个大跨步,便接近到他,手比脚还快,立刻锁住他的双肩,脚就拌了下去,那少年显然悴不及防,被我放倒。

“玩赖,不算。”威璜站起来气鼓鼓地抗议,但又透着无可奈何。而我的后面已开始欢呼,他身后的两位也撤下了架在那些人身上的刀,包括那个弱质书生,让他们走。

“好吧,再来一把。”虽然我赢了,但我却认为这样胜,胜之不武,一点没有开心的感觉,我打算再来一次。我想我是有点宋襄公那种傻劲了,只是我不想落得他的下场。

“真的。”那少年肯定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的向来说到做到。”我不太清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没做到的,但至少这次说出来,我说得真是大义凛然,襟怀坦荡,让我自己说完都信。不过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至少是记不得了。

“我知道你是谢智,但谢智又怎么样?”他身后的人很不给我面子般回答我。

但我无所谓,我直接说,开始吧。说完就向他走去,我想很少有人会这样角抵。这让他也有些心虚,微微朝后退了两步。

我心静如水,继续向前走,我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他忽然动手,但这次他的动作慢了很多,我左手扣住他伸来的右手,整个身体非常轻巧的插到他的胸前,一个大背挎,他还想用手撑我的腰来破解,但是他按到了我的腿上。还是重重地被我摔了出去。

他站了起来,看来没有受伤,他像大人一般拱手,“朋友,我输了。”说完就走了。

“大哥,怎么让他们走了?这种强盗留下来是祸害。”小南惊呼,说完撑起叉子。

“大哥,你不会想收他们吧?”龙行也有些想不通。

“你们走吧。”我还是下了决心。

“告辞,后会有期。”他们也一拱手,没有道谢,没有愤怒,就像普通朋友一般客气的道了声别。

我曾想过招揽他们,可能是看出了他们并非一般普通人,但首先这种事情我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当他们用其他客人做盾后,我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劫持别人,也未必能说明他们多坏,但用别人的身体来保护自己,将无辜的人拉进事内,我无法说服自己与这样的人为伍,我想兄弟们也不能。

我想我是坐下病了,只要是个人我就想收一般,不过,几个真正的奇才、天才我却都没招揽到。

我这时才把目光投到那个清秀的少年身上,小南感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便凑上去问长问短,最近我们除了阎柔,其他人和他说话都比较少。看来是把这个人给憋坏了。他上下看有没有受伤,还问长问短,我看那清秀得有些过于油头粉面的小孩也快被他烦死了。眉头都开始皱起来,龙行刚想喝止他的小舅子,但被弟妹给拉住了,弟妹也太宠小南了。她不管,我管。我正要发话,阎柔也拉住了我,嘴顺势凑到我的耳边,“这个是个女孩。”

我也立刻不管了,任由小南热情的胡闹。我觉得我们大家都太坏了,一帮人现在全在匈奴后裔呼萨烈南国的身后带着恶趣味等着看这个小蛮人出笑话。

呼萨烈南国虽然是匈奴人,也不识什么字,经常被弟妹教训,不过他不愿意去学那些方方正正的东西,只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封号,还有几个其他的人的名字。有时候还能看一些邸报,但他看的方法是找自己认识的字,然后胡乱猜测。但他还是很小就在汉人这裏长大,被刘老头当宝贝惯着,还好这小孩天性倒还良善,没发展成纨绔子弟。他的礼仪服饰说话,感觉不出匈奴人的感觉。就是身子较一般这般大的男孩健壮,他好像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和磨难,我想这回应该是他的头一次。

那女扮男装之人的身份我还不得知,但我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刀架在她身上时,竟毫不慌张,就是男子能做到这样也不简单,莫说这个年纪的女孩。我忽然胆怯地四下张望,姐姐听到这话又要教训我看不起女人了。其实我觉得男子是比女子胆子大,至少我不怕老鼠,姐姐怕。但我又想到,我犯了错误怕姐姐,姐姐犯了错误不怕我。

我想那女孩的感激和耐心已被眼前这个不明所以的傻瓜彻底磨光,剩下的只有尴尬和无可奈何,我相信不出半刻,就会变成愤怒和即将发疯。

小南忽然不说话了,垂头丧气的恢复一个小孩子般的说:“也许我是令人讨厌的,你也不愿意和我说话。”转身就走。

那女孩也感到有点愧疚一般,连忙说:“不是啊,我很感激你能来救我。”

我则摇摇头,看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焉。小南立刻兴高采烈又跑了回去,旋即,我们又看到那女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