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喜欢那些方外才华横溢的男子,但是,这番后,我便想嫁个如子睿般为国为民的贤能,只是你说,一个如此能人,会不会娶我般行伍提剑的女子?”
姐姐就是姐姐,果然是上天所赐,我这么能说善辩之人,竟被她一番坦诚直言让我没话讲了。
不过我旋即得到一人姓名,在我心中,此人绝对是个这样的人,所以,我有些不确定地慢慢把这个人的名字道出。
姐姐也有些惊讶,“他,这是不是不好。”
“原本他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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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声急速的马蹄声急,我连忙收口起身,不顾眼中金星乱撞,只管向马蹄声去,后面姐姐身上的盔甲鳞片声音也响着跟着我。
一个肩膀上插着一支箭的大汉,拄着铁棍,下马后正向父亲大帐跑去。
他在帐门口见到同样跑来的我们,便要行礼,却被我扶住,我赶紧道:“程远志将军,你可是打探回来?”
他喘着粗气,点点头。
“别多说话,快进去。”随即扶着他进了父亲的大帐。
父亲似乎正在小睡,此时正伏案而眠。而我竟没有叫醒他,只是又扶着程将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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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与我说吧。”我与他换了一个大帐坐下,先让衞兵找军中大夫来,便与程将军说道,琪姐跟来也没有怪我僭越职责,她可能也想成全我的那番作为,而且她对我决事能力显然充满了信心。
“张将军派我与几个兄弟去洛阳附近打探,现在他们可能还在洛阳周围。我是从城内逃出来的宫女和大臣得知了一些消息便赶回来了,城内已经去不得了。”他喘了几口粗气,拉了拉领口,看到这个样子,我便递了一盏水给他,他一饮而尽,显然觉得不够痛快,姐姐便把那酒袋递给我,我便又递给他,没想到这个程远志倒是个善饮之人,一口下去,称声好酒,便咚咚喝下半袋,喝完,再称好酒,一抹嘴,抵还酒袋。当下平缓呼吸,便将洛阳的情况说了出来。
中平三年正月十日早上,宦官威逼何太后下懿旨召何进去见她,何进一见妹妹字迹无误,便没有怀疑,只身进宫,却被宦官设伏杀死。当下阉贼便矫诏称何进欲弑帝自立,现已伏诛。因为潼,虎牢关节被封,便再无顾忌,下令全城封闭,守城之军抄斩何进一族,何皇后亦在其列,乱兵一起,皇上的圣旨竟也失去用处,幸得宫中禁衞羽林军还有不少忠义之士,死命保何皇后出宫,拼死杀出洛阳南边一个城门,现在不知何踪。而何进府中死士众多,竟击退多次进攻,城内守军也有何进提拔的亲信,见有机可乘,便再起内乱,何府死士甚至反攻出来,洛阳此时已是一片大乱。
“陛下危矣,大汉危矣。”我自己猛喝一口酒,当下作了决定,“我领五百轻骑急速奔向洛阳,张将军领两千五百步卒。押运粮草紧随其后,姐姐陪着父亲再隔一个时辰领五百骑出发,以做后应。”
当下让程将军下去疗箭伤,便急忙整束甲胄准备出发。
“城内这时正陷入僵持,我需快起身,姐姐,父亲就拜托照应了。”我拱手,再下令,马摘铃,人衔枚,即刻出发。
“就省掉衔枚吧?”姐姐补充道,“现在没叶子,你不会让大家含着松针吧?你只管说,让大家别说话,谁说话,就说郡主会割了他们的舌头。”
说完传令者下去传令,姐姐则又替我整理一下甲胄,她觉得整好了,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我很熟悉的话:“子睿,姐姐以你为荣。”
不过我没有做我曾经的对应,只是笑着,让姐姐小心。而上次我是将那个少女搂在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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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睿去父亲帐中提起铁枪,看着父亲依然在熟睡,心中有些凄然,却不知所名,解下披风,轻轻替父亲盖上,便提枪而出。
在帐口拜倒,深深一礼,便转身走去。
少年刚走,中年人就猛然起身,微喘的口中喃喃道:“便让你去这一趟吧,父亲不管你了,你倒确实是个好孩子。子睿性格和我少时很像,就是太毛手毛脚,怪不得银铃常说这小子常蹑手蹑脚还把她弄醒。”
当下,披好儿子的披风,继续在灯下写文书,口中继续喃喃,“这回便要和你们换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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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贵神速,心中无所牵绊的我只管催马,只想这两个时辰我该就可以跑到洛阳。姐姐的话果然有用,这一路来真就没人说话。
几近满月之下,一路无人,无尽荒凉之感抑郁于胸。
左右面两张大旌,五张小旗,这小旗恐怕是平安郡所独有,每个百人骑兵队都有一个自己所属的颜色旗帜带领;而两张大旗一个是申公之徽,金线所绣,上一只金色狻猊〔不是什么上古神兽,就是狮子——作者百无聊赖注〕,下一只金色……好像就是我,不,是獬豸。古語有云,三人成虎。果然如此,别人说得多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本叫谢智,而不是獬豸了。
在这两只灵兽之间,有个斗大的申字,这申字是好写,也好看,在这很不错的月色下,申字极为清晰,而这边的平安风云侯就难认很多。相对我的暗淡模糊的名号来说,还是这四周围的徽记显得更清晰。也许我本就不该是大富大贵的人,那也好,这上面本就是不干净,还不如草堂里与众兄弟谈漂亮姑娘舒坦。
在草堂,老师不在的时候,我们通常聊天的第一句话还会道貌岸然地说些老师讲的东西,第二句,还能谈到襄阳局势,接着,随便一个人把话头转到一个漂亮女孩子身上,再下面就不能听了。
想到以前的快乐的时光,不禁笑了出来,在这苍茫孤寂的天地间找到了些乐趣。
忽然旁边士兵叫我向左看,只见一骑自左边田埂中刺来,忙挥手大喝让大家停下,正要开口与那边人喊话,马上人却先叫到:“来的可是申公?”
“非也,申公之子平安风云侯谢智便是在下。君是何人?”
“我是洛阳皇城禁衞羽林军小校,请侯爷领兵随我来可否?”他勒马在我前停下,月光下,我只看到一个骠悍的战士,身上所着确为羽林军衣,再看此人面庞确实是个正直人长相,但光看长相不能确信此人。看着这四周除了田地,便是西边有一片树林。
“你凭什么知道我们是申公之军?”
“我家主人认得这麾号,知是平安郡王之军。”
如果没错,他所说的主人应该是何皇后,何皇后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资,而且根据我们得到信息,何太后该是被羽林军所抢出。
当下拿定主意,便令道,“你们掌大旗与你们十个随我先来,蓝黑紫三个百人队,在我们身后百步,红白两个百人队在路边接应,再派人到后面送信,就说接到洛阳来人,快来。”
随即便率领十数个人不打火把随我跟着这个人进了这片田地边的树林之中,十几步后,进入林中一个空地中。随即我命令后面的人在树林外五十步等候。
“果然是平安风云侯,哀家放心了。”这声音很是生疏,我没听过何皇后说过什么话,所以我不是很确信,但是说得那种语气倒有些像。
“恕臣身着甲胄不能行大礼了,不知那边说话的可是皇后?”其实这话说了便是承认那个人是何皇后了。
“小侯爷果真小心,不过你可能没见过哀家,那也怪不得你。”黑色的林中出来一个华服女子,但是此处只有天边的月亮之光,我也看不清这个母仪天下的女子相貌,只得再行礼。
“好了,申公果真是国之贤臣,平安风云侯也正如其名,现在就请护我回京护驾吧。此时,皇宫内外恐都在兵火之中。”她若不是皇后,必是一个天下难的一见的奇女子,这种时候能依旧保持如此镇静,实在让人惊讶。
“是。”我想我可能是多心了,如此不太可能是假的了。
“不过,平安风云侯,你既疑我有诈,为何还要只身犯险,何不让人先进来探探。”
不知道,我好像一直这样,我没有那么堂皇的身先士卒的理由,只是有些自然而然的,可能是我自己太自负了。
当然这种莫名其妙从我嘴裏出来便要有些奇妙:“所谓将军领兵,既是领兵,我不在最前,却在后面,那不成监军督阵了?”
“果真是平安风云侯,早听说荆州谢子睿有奇才,却不知你那冒顿王的天狼在哪里?”我真有些佩服她,说话不紧不慢,便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要知道她丈夫孩子都在洛阳生死未卜,暗忖:我这么想是不是有些不敬。
“我新年去朝见父亲,所以未带那不祥之物。那物临阵必有千人殒命,万人溅血,子睿实在不敢造次。”我又把自己向神秘莫测的方向再推一步。
“好了,准备上路吧,不过,平安风云侯你先留在此处,让其他人在林外等待。”要紧处来了,此处是何状况,便看我了。
我决定信她是何皇后,那么她对我就没什么要命的事情,而且就是动手,她那里会是我这般壮汉的对手。
我屏退众人,何皇后也让那个小校跟我的部下一同离开。
“太后,不知有何紧要之事须这般?”说实话我很紧张,总觉有什么事情,眼睛不自觉在这个女人昏暗的身影后面找寻人影。
“你把给你们报信的那个小校给杀了。”
“啊?”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脑中随即想起各种可能性,难道那个小子占了皇后的便宜,那可罪过不小,“为何?他不是救了您出来吗?”
“不光他一个,很多人都尽忠而战死,现在只是让他去见他的兄弟们。”
“这却是为何?”何太后的理由让人无法理解。
“救我出城后,只活他一人一马,他不懂礼仪竟与我共乘一马,此事传扬出去,陛下与我颜面无存,你现既是申公之后,当会为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小校如不这样,你早死了,我当下心中大骂,却一时不敢说出口。
“臣受命。”当下立刻拿定主意,便为这个女子引路,出得林来,令人让马给何皇后,让她先到路边暂歇,等候后面大队。便忽然装模作样问何皇后将欲行,有否丢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分明看到了何皇后脸上赞许的笑容,然后她很是自然的稍事找寻便表示自己夜明珠丢了,并吩咐那个羽林士兵,叫他跟我去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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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我唤住那个高大的士兵,悄声地问他,“你有没有名字?为何自始至终皇后不唤你的名字。”
然后挥手让他小声。
“小的叫纳颜,皇后可能是嫌我是匈奴人后裔,故而不愿唤我的名字,让我找你们时,也不让我报自己的名字。”
她那里是嫌他的血统,是嫌他以后会给她带来的麻烦,这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认真地在草丛中找寻那夜明珠,让我生出一份怜悯之心。
“你快走吧!”把马牵给他,“走得越远越好。”
然后我简要地告诉他怎么回事,他忠实的脸庞在月光下立刻变得凄然无比,让我更生可惜。
“我本来还以为我能因为这次得赏,能把我的妹妹赎出来。那现在我怎么办啊!”
时间不能过长,否则那婆娘必会怀疑我,所以当即立断,我扯开左手的手帕,撕开刚结好的疤痂,以右手蘸血扯开他的外面甲胄,在他内里衣服上写下十几个字。吩咐道:“去北方乐浪,这点是盘缠,去那里找刘备刘玄德,那人必会安排好你的。快走,别出声,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她在哪里?我会想办法把她赎出来。”
“司徒王允府上的丫环,叫纳兰,多谢恩公,大恩必当相报。”这是他留着泪牵马走开时最后的话。
他刚走,我也轻松起来了,这不简单么,我有个兄弟在那里当上门女婿,而且那个地方漂亮丫环还真不少啊。
不过心裏对那个何皇后可没什么好感,救命恩人却要暗地处死,这个女人当真恶毒。想到还要出去骗她,真是麻烦,其实我心中老大不满意见她,但是我还是拉出我的笛中刺,把手上的血一抹,便又插了回去。
当然出来时,我就已经找到说辞了,说实话我就从这方面来说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奇才。
“草丛浓密,我的手被荆棘割破,我便留下那个羽林军继续寻找,我们先走,现在洛阳大乱,此地离洛阳不远,天快亮了,此地久留必生变故,他找到了会追来的,我把马都留给他了,没事的,他会追上来的。皇后千岁,我们移驾吧。”
“果然是个孩子侯爷,这些礼仪套话还是做不好。好了我们走了。”我在下面还嘟这嘴,我都十八岁了,干吗还认为我是孩子,好像她有多大似的,看着她的面容也就是三十岁上下,陛下还不过三十岁,作为皇后大一点很正常,但是能大到什么程度。却忽然想到自己居然为这种事情生气这么长时间,确实有点孩子气,不免有点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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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起来,行至一个无人的村落,这个村落似乎几年没人了,看得那个贵人只皱眉头。我留下红紫蓝三旗守衞这个我没有好感的皇后,让她先行休息一下,等候后面张辽的到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她能不能待得下来。不过走之前,她叫住我,问我怎么样,我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我把那根刺拔出一半,让她自己看上面已经凝结的血,没想到让她对我的笛中刺产生兴趣,然后她拔了出来,便说她想要一个这样的东西,能不能借给她防身时用用,待以后回宫后再还给我。
这个贪婪的女人,我心中有些出离愤怒,当时便想用手上的铁枪一下子把她抽晕当场,就说她死了,然后把她卖到烟花楼里。
我是有些胆大包天,但是只限制在脑海里,我这么做会给父亲带来麻烦,所以我还只是把纳颜送到自己的领地交给我信任的人,免得给老师带来麻烦,如果就单单是我,不会牵连别人的话,我想我会做那上面的中的几件的,至少那一枪抽得她人事不知应该义不容辞。
但是最后我所做的只是很虚伪的笑着双手奉上,像个很懂事情的孩子一样把自己的随身兵刃交给了一个很坏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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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这个包袱之后,赶紧带兵去洛阳,我只带着黑白两旗,因为这样一路上我还可以想着我和银铃未来的生活。
也许我没有未来的生活了,我忽然有些怕了起来,我的海口虽然夸出来了,要是到时真的把我给处死了,那怎么办?先别提让我鸡皮疙瘩直竖的千刀万剐了,单说我只有一月之命,我便整个后背都凉了。
不过,我想起了一句诗,那是孟德兄的不合时宜之作,但此刻环顾四周,却感到自己变得坚强起来。
哀吾百姓,号泣而行;淫雨霏霏,惨雾茫茫;哀吾百姓,漂泊流离;白骨露野,浑泥涌江。哀吾百姓,念之断肠。
“死就死了。”我竟笑了起来,继续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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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就是我大汉的国都洛阳,但此刻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暗道:不会是汉中吧。但是想来想去,却只有汉中让我有这种感觉了。
洛阳南边城门就这样大敞,没有任何防备,反倒让我在奔向它时心中忐忑,城墙上可以清晰地挂着一个士兵的半截身体,门口一片狼藉,什么东西都有,包括死人。
太阳的光芒照在城墙上,预示着这天是个好天气,但是却不能说明今天是个好日子。
中平三年正月十二的早上,我在门口勒住了马,众人也都在我身后相继停了下来,马们都举措不安,很多人都被马带着打转。我回头看了看来路,还没有后面援军来的迹象。
“这是我们的国都,现在我们进去,记住我们是护驾,我们是带着武器进去的,一旦进去,我们就不能停,如果我们停下来的时候,那我们就到皇上面前了。兄弟们,跟着我,不要停!”
我用枪尖一指,第一个冲了进去,冲进一个我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城市,这个城市却是我们大汉的都城。
那年,我十八岁,张辽二十六岁,曹操三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