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见了他们,知道是包了场子,赶紧来迎接,领着去楼上的休闲室。休闲室里已经坐着十几个道士,都是从乡下来的,大家见了面,寒暄了几句打招呼,坐下喝茶,少不了聊到最近的一些趣事,还有今天这道会,居然来酒店开,众人都是很高兴。而张昊的辈份和名气,自然也成了众人的焦点,状元郎,文曲星下凡,弃学出家,昆仑修道,云游四方,得道回家,能掐会算,道行高深,力能扛鼎,名动一方,大半个安阳县都流传着张昊的玄事。徐八字还说起那晚王家年祭的闹鬼,张昊大显神通,一道符纸镇压妖邪,更是把张昊推上的神坛,众人连连称奇张昊心里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些乡下道士没见识,喝茶聊天可是一种交际,张昊趁机拉弄关系,玩了一手江湖术士的把戏,在众人面前卖弄一番,还说了自己要修道观,开道场,说道法,今后到他家开大会,还狠狠的装了个逼,扬言要挑起振兴麻衣道的大梁,把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好像要开宗立派称霸一方似的。陆陆续续又有同行赶来,在场已有四十几人,来得差不多了,气氛都被张昊带动了起来,连旁边的服务小妹都听得津津有味。张昊大喜,立马话风一转,谈到许道士的事,本想一鼓作气把许道士踩下去,但不谈不知道,一谈就出事了。“你们不知道吧,那许道士也修成仙了。”一个同行唏嘘说道,是城里摆摊算命的。“许道士也成仙了,真有这事?”众人惊疑。“听说许道士回来没多久,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说县长家有邪气,果然不出三天,县长家就闹鬼了,一打听才知道,早有高人算到有邪气,赶紧上门去拜请,许道士一出手,县长家立马就安宁了。”“还有前些天,说来更是玄乎,许道士走在街上,突然掐指一算,路边有阴鬼作祟,拦住一辆小车,车里正巧是公安局长宋骏,许道士出言提醒,宋骏不相信,结果第二天突发重病,这才想起许道士的话。”“但两人只是路边的一面之缘,宋骏也不知道许道士是谁,听了县长的介绍,去找许道士,这才知道,原来提醒自己的那位高人就是许道士……”几人一吹嘘,说得神乎其神,貌似把张昊的这事更玄乎,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张昊也是一愣,许道士真有这么厉害?而那公安局长宋骏,不就是宋静怡的叔叔么!“还听说,许道士请来道教协会的人,要给我们谋福利,我们道会也要归入道协,搞个冥事一条龙公司,其中赚的一部分钱捐给道会,给我们每月发补贴,以后开会,也都来酒店了。”众人听到这消息,皆是一阵高兴,毕竟他们这道会,大半都是乡下道士,城里的生意和他们不沾边,谁不想得点福利,来这酒店风光一下,还能归入道协,名声也好听。张昊心里大骂卧槽,许道士还没出场,他刚才带动了那一点点气氛,便被瞬即压了下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何正明等人愤然,这冥事一条龙不影响别人,却关乎他们的饭碗。就在这时,一群道士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领头的三人,其中一人就是许道士。许道士名叫许成良,自称是许天师的后人,四十多岁,面带红光,相貌和善,一脸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很平易近人。许道士的旁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道士,胡须很长,头发用玉簪盘在头顶,是正宗道士的装束,应该就是道教协会来的人。另外一人是中年,西装革履,着装正式,身边跟着两个办事员,是殡仪馆的负责人。“呵呵,大家都到了,请坐请坐。”许道士笑着打招呼,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坐,这架势,直接以道会领头人的身份自居,带着身边的两人坐在上位。“张师叔,这就是许道士。”何正明给张昊小说说道,生怕张昊几年没来了,不认识人。张昊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许道士,此人面相圆滑,看似平易和善,没有破绽,实则八面玲珑,但眉宇无神,目光平淡,根本不像有道行的人,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这许道士是出去跑江湖了,玩得一手江湖术士的把戏。不过让他诧异的是,那位道协来的老道士,看似普通,目光平常,眉心却含着一股凌然,并且张昊隐约觉得,这人的气机有几分古怪,“开!”心里一声低喝,目光一凝,开启重瞳,只见这人的精气神光竟是一道黑气。“这……”张昊愣住了,活人的精气神光怎么是黑的?但仔细看,这股黑气并不是因为阳气破灭,精气神光变得灰暗浑浊,反而非常澄清,却透着一股幽暗阴邪。“莫非此人是邪修,懂得邪门道法?”张昊心里大惊,道教协会的人,按理都是正宗嫡系的传人,怎么可能是邪修!“嗯?”朱文光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扫过众人,立马落在张昊身上。张昊见对方在看自己,心里知道,对方道行不浅,他也没必要隐藏,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随后便收敛重瞳,移开了目光。朱文光也点了点头,以示友好,不过心里也是惊愕,这年轻人是谁?虽然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张昊眸子里的重瞳,但朱文光也有是有道行的人,只觉得张昊的眼神澄清而深幽,神元饱满,气血内聚,道行深不可测,又瞬即内敛了目光,归于平常,难道是修成了阴阳眼神通,刚才开眼察看他的道行?高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或许有修养德行之人很多,心智坚韧,体魄健康,精气神光自然强大,但懂得神通道术的人,自古以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如今玄门式微,张昊与朱文光就这个对视,彼此都惊了一跳,心生提防。“各位道友都来得早啊,人到齐了,咱们还是老规矩,先点名。”许道士行了个礼,也没急着介绍身边的人,先按规矩点名,道会才算正式开场。“方严顺、薛强、孟超冲……”点名开始,点到名的人站起,给同行们打个招呼。有几个新入的同行没点到名,去名册上登记,跟谁学的手艺,辈份如何等等。原本他们开道会也就点点名、吃吃饭、理理辈份,然后就没事了,组织很松散,不过这次开大会,大家都知道有重要事情,等着主事的人说话。许道士当仁不让,成了道会的主持。“今天大家来开道会,应该都知道了,上面道教协会派人来了,”许道士指着旁边的人,介绍说道,“这位就是道教协会的朱光文道长,我们麻衣道的正宗传人。”“贫道朱光文,麻衣道第四十七代弟子,川省道教协会副会长,省委人大代表,见过各位道友好。”朱文光起身,给众人行了个礼,语气颇为文雅,像旧时候的读书先生。众人一阵忍不住惊呼,川省道协副会长,省委人大代表,居然来了他们这小县城,真是受宠若惊。张昊也是诧异,省级的道协副会长,还挂着人大代表的头衔,这身份也太特妈高了吧。“这位是殡仪馆的负责人,黄新建馆长。”许道士又介绍道。“各位好。”黄馆长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其实今天事已经私下谈好了,他来参加道会,无非走一下过场。“黄馆长今天是代表政府,给我们道会传达一些关于丧葬管理的意见,以及殡仪馆的机制改革。”许道士说道,“请黄馆长讲话。”殡仪馆属于事业单位,收入归财政,由政府部门管理,也负责丧葬这一系列的事务。大家打起了精神,在场的大半人都靠丧葬吃饭。黄馆长拿出一份文件,开始讲话,内容很多,但总结起来也就两点,一是推行火葬,二是支持传统,允许道士主持葬礼,但葬礼完了要送火葬场,不准搞封建迷信,不得宣扬土葬。随后又说到,政府决定对殡仪馆机制进行改革,安阳县是一个捞尸地,那一批尸体都要运送出去,费时费工,为了减轻殡仪馆的工作,决定把这部分下放承包。何正明等人听到这里,立马喊道,“等等,我们有问题。”“何棺材,你有什么问题?”黄馆长问道,大家也熟悉,何正明的棺材,主要是卖给这些运送的水鬼,他从中介绍,吃回扣。“黄馆长,你说这下放承包,不知道是如何承包?”何正明质问道。“对啊,把话说清楚,如果是政府下放,我们也可以承包。”几人跟着应和,关乎自己的饭碗,该争就要争,更何况黄新建平时没少吃他们的回扣,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呵呵,黄馆长你好,我们还是初次见面。”张昊也说话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承包权内定给了许道士,大局已定,但他今天也拼了,把这水搅浑,顺便试探一下朱光文。朱光文自称麻衣正宗的嫡传,位居川省道协副会长,却暗中是个邪修,他总觉得不对劲。还有这许道士,结交关系的手法看似玄乎,却分明是故弄玄虚,玩的江湖把戏,他自己就是此间高手,并且他还看出,许道士的言行是以朱光文为主,并非许道士请来的朱光文,而是朱光文在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