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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肃早就让府中人去瞧了陈信的名次,听到回禀之后也是大惊,他瞧过陈信的卷子,可谓是锦绣文章,虽然他身体不适,不能参加阅卷,不知道其他举子文采如何,可是依他对于国子监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这些官学子弟未必能够赶上陈信,即使是赶上了,陈信也不会排名如此低下。
申肃对着陈信道:“你别慌张,你先去奏请礼部,给你查卷的机会,我去问问我那几个同僚,对你的卷子印象如何。”
陈信点了点头,心情格外的沉重,虽然他也入榜,可是如此低下的排名,他都没有脸回去见刘傅能,更别提何文宗这半个多月以来对他的栽培,要是查了卷子,看了阅卷官评语发现只是自己文力的问题,只怕是在京城贻笑大方。
举子在考完试之后,籍贯、三代、姓名都会被裁下来与卷子对号封存,举子考试执墨笔写黑卷,誊抄官则执朱笔将举子的卷子重新誊抄成红卷。
只给阅卷官看红卷就是怕他根据字迹来认人,徇私舞弊。阅卷官将自己中意的卷子再荐给同考官,同考官合意的写上“取,”由主考官再做最后一轮的参选,将最合心意的卷子写上“中”,然后拆封考生的姓名籍贯一一对号,写成榜单。再将黑卷和红卷订合一处,封存于贡院之中。
例律规定,落榜的考生在张榜十日之内可以查看考卷,但是像陈信这样上榜,只是不服名次的来查卷的人,一般都为礼部人所不喜。
上榜的来查卷就是质疑考官评判的能力,文章写作本来没有对错之分,判断文章优劣与高下,有时候难免会凭考官的主观喜好,有些考官喜欢华词丽藻,有些考官喜欢文质并重,但是只要是好文章,考官大都不会走眼,给的名次也是比较公平。
考官大多都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学富五车,又是皇帝钦点,怎么容得他一个举子随意质疑。陈信在礼部颇吃了一番苦头,还是申肃让人通融了一下,才准许陈信明日查卷。
客栈之中中举的贡士已经开始准备殿试,而落榜的考生鲜少有查卷之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赶往老家,毕竟京城寸土寸金,花销太大,他们大多都是贫寒士子,难以支撑这些费用。
陈信一个人站在长廊之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里却出现少见的迷茫,其实他已然中举,并不应该执着于名次,只要殿试上能够发挥才学,照样能够考上状元,他为了争一口气,与礼部抗衡,似乎并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
李兮若走到陈信的身边道:“你当真要去查卷?与其花费这些时日,还不如在殿试上争取榜首之位,独占鳌头。”
陈信有些不满李兮若的话:“科举之试本就应该公平公正,礼部因为不想得罪翰林院的考官,就对我多加为难,这本来就不是应有的态度。我想求的,不过是一个公平,只要让我看到考卷,我就会死心。”
李兮若皱了皱眉,她并非有心阻拦陈信,而是在陈信放榜之日她一直卜卦,可是不论怎么算都是凶兆,陈信这次的查卷必然不会顺利。
她向来务实,认为陈信把精力放在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上,还不如先准备殿试,只要高中状元,这些阻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陈信一直是死心眼,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正想约着申肃一起去贡院查卷,得来的却是贡院昨晚起火,所有的卷宗在一夜之间都葬身火海。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虽然已然放榜,可是考生的卷宗依旧是重要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被烧毁。
礼部尚书听闻这件事后,也是冷汗涟涟,贡院走水,他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就是坐在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一脚踢下去。
走水的原因是因为守着贡院的两人,见着天气阧寒,就想要温两壶酒来暖身子,谁知道就这样喝醉睡了过去。炭火被打翻在草席之上,很快蔓延开来。
考棚里面都是木料和芦席一点就燃的东西,之前也不是没有大臣提议过应该注意防范,把贡院的考棚换成防火的砖瓦,这样万一走水,还有扑灭的机会,但是礼部这些年尸位素餐,一直将这些问题弃置不顾,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场大火烧死了两个守贡院的,也将里面的卷宗毁于一旦,陈信的查卷是彻底不成了。
申肃见着如此,心里猜测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们一查贡院就失火,所以就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皇帝,说陈信怀疑评卷之中有所不公。
他这言语惹恼了朝中老臣,他们阅卷这么多年,向来都是以公正为主,陈信的怀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皇帝问着申肃道:“你说陈信怀疑阅卷得不公,可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