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每日待在穆华楠的宅子有趣多了。走到东街，她们身边的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蘅芷打开随身的木匣，站到第一位姑娘面前，道：“这位姑娘嘴唇有点厚，用粉膏遮上一些。”一边讲解，她一边沾了些粉膏拍在姑娘嘴唇周围。“她的脸有些长，不适合这样的飞天髻。”蘅芷将她的发髻拆开，给叶凤使了个眼色，道：“给她换个普通些的。”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东施效颦，丑人多作怪。叶凤应了声，重新给她束起头发来。蘅芷则在前面继续给姑娘打扮。“各位看，她鼻梁有些榻，看着有些没气质，显得整个人没精神，我们就在鼻梁中间给她加一点东西。”涂着脂粉的手往姑娘鼻子上一抹，围着的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三五成群地讨论起来。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蘅芷笑笑，看着叶凤拿簪子把发髻固定好，她往旁边让了让。“大家看，与方才是不是不一样了？”蘅芷问道。“是啊是啊，跟刚才比起来差距好大，好看多了！”“好厉害啊，方才他们说是哪家铺子的？我也想变好看些，我家相公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眼看过我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蘅芷满意地点头。要的就是这种群众效应。这么低成本的广告，实在值当。她递给那姑娘一面铜镜，那姑娘一看，眼底都亮了，差点哭出来。蘅芷嘴角一抽，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往下一个姑娘那走去。样貌不中看的人，从小就是备受非议的，也不招人喜爱待见。如今有希望翻身，感动得一塌糊涂也是正常的。叶凤与蘅芷配合，时不时插几句广告，顿时俘获了不少女人的芳心。直到下午，蘅芷觉得效果满意了，才收拾收拾东西，跟叶凤回了铺子。往床上一躺，叶凤兴奋之余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说这样能行吗？”“虽然效果达到了，美容院彻底宣传出去了，可是我觉得碍于面子，她们来的可能性还是不大。”叶凤皱眉：“没人愿意承认自己不好看。”蘅芷摇头：“这怎么能叫承认自己不好看呢，这叫提升自己，好看的人不就更好看了么，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好。”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叶凤只好点头。可是整整一个下午，美容院还是无人问津，叶凤有些泄了气，垂着脸悲痛道：“你赔我的银子。”蘅芷失笑，从内怀掏出片金叶子来。叶凤登时瞪大了眼睛从床上翻腾起来，捧着那片金叶子，又瞪着蘅芷，半晌也没说出话。这是什么样的手笔啊！！这位纸儿姑奶奶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她居然一个月开三两银子就想打发人家！“你……”蘅芷摆摆手，也躺在床上，道：“今天累坏了吧，晚上加几个好菜。”见她毫不在乎的模样，叶凤眼底放光，她到底挖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她的美容院啊，真是捡到宝了！“行！”美容院一个人都没来，蘅芷却丝毫不担心，躺了一会儿便闲适地坐在门口乘凉。到了傍晚，夕阳西下，蘅芷很叶凤正研究着晚上吃什么硬菜的时候，门口鬼鬼祟祟地进来两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之所以说鬼鬼祟祟，是因为她们边走边东张西望的，生怕别人看见了般，叶凤正皱眉呢，就见蘅芷自信地一笑，冲她挤挤眼睛。“二位是……”进了屋子，两个人就双双掀起面纱，屈膝道：“二位掌柜，我们是来讨教变美的方法的。”叶凤终于明白蘅芷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了，看来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叶凤老气横秋地顺了顺不存在的胡子，道：“好说好说，里面请吧。”“咱们下午再街上是免费试妆的，进了铺子可就要收费了，二位知道吧。”叶凤道。“既然来了，自然是懂规矩的。”一个女子应道。将二人领进内室，蘅芷就把人交给了叶凤，先给二人进行了基础的护肤保养，然后她来给她们化妆，进行修饰。等二认再从铺子出去的时候，腰板都挺得直了。看着二人的背影，蘅芷扬了扬下巴，冲叶凤道：“没说错吧。别急，肯定还有更多的人的。”叶凤开心地掂着银子，笑眯眯地点头。果然，到了晚上，各种人家的小姐，甚至已婚配的妇人，都纷纷来找叶凤，来讨教能让自己变好看的办法。叶凤连睡梦中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甚至还有一堆蘅芷给她的金叶子。第二日早上，蘅芷起来，看见口水直流的叶凤，摇头失笑，随即把她叫醒。“起来了，太阳照屁股了。”按理说是不用起这么早的，那些姑娘夫人只会等个不惹人注意的时候，才会登门拜访，低调得很。可是眼看着门前路过的人越来越多，个个都往里张望，蘅芷自然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想试试又不敢，先来打探一下。叶凤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梦中并不是真的，有点失望。“打起精神来，咱们今天下午再去一次东街。”叶凤不解地道：“为什么？”“昨日是上午去的，今日就下午去。”广告密集一些，才容易被人记住。不然一年听一次凤知美容院的名号，谁还记得那是干什么的。有了昨天的经验，叶凤也不多问，这次拿了纸笔来，写下一张告示贴在门前，大概意思是下午在东街有活动，让大家来看。闲了一上午，下午二人就拿着行当往东街走，今日不用雇模特了，有了昨日的经验，好多姑娘都愿意做“志愿者”。本来进行得顺利，却突然发生了意外。“就是她，把她给我抓起来！”蘅芷闻声抬眸，看向来人。穿的一身翠绿色的衣裳，头上插着几根金钗，叉着腰趾高气昂地正指着自己。叶凤一看，暗道不好，这不是前天的那个老鸨吗！这下可坏了，来砸她的场子了！“早知道就不这么招摇了。”夜风嘀咕了句，看着老鸨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又看了看旁边的蘅芷。蘅芷皱眉，猜到了面前的人是什么来头，给叶凤投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这两日的相处下，叶凤总是莫名其妙地对蘅芷有一种信任，见她不慌，自己也挺了挺腰杆，怕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她可是我店里的伙计，鸨妈妈这样随意抓人，怕是不合规矩。”叶凤义正言辞道。“你还敢说？”老鸨掐腰指着叶凤，“那天要不是你把人拉走了，她都已经是我们青楼的姑娘了，哪还轮得到你？”一听这话，旁边围的人群唏嘘不已，这位纸儿姑娘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长得漂亮，人又温柔，要是真去了青楼，可太可惜了。“你还好意思说？”叶凤一股火就冒了上来，道：“我看你岁数挺大的，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不要脸？你敢骂我？”老鸨气得上来就想抓她的脸，被旁边围观的男子拦住，了，“这丫头可是我前天真金白银换来的，钱我都交了，不知从哪蹦出你这么个黄毛丫头来，坏老娘的好事！”“我呸！”叶凤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说的就是这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几个男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见老鸨的气焰灭了灭，叶凤将手里的动作停下，更加大声地道：“你跟那几个男子，拐卖纸儿这个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跟几个下作的人贩子勾结在一起，这样买卖人口的生意，你晚上就不做噩梦吗？”“你青楼里多少姑娘都是这样的骗来的？”老鸨一怔，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心虚了，可还是硬着嘴道：“这样的买卖多了去了，你不知道是你接触的太少，无知罢了，可你不能反对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努力？”蘅芷将手里的姑娘打扮完了，终于嗤笑了一声，冷眼瞧着前面的老鸨和大汉，道：“你这也叫努力，那我现在顶着太阳在这，算什么？”察觉她眼中的寒意，老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女子初来乍到的，不太懂这镇子上的规矩，不知道这里的衙门，竟然是允许人贩子的存在的么？”蘅芷故作沉思状，不解地问。围观的人们连连摇头，旁边路过的不少身强体壮的男人见有人以强凌弱，也挤了进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老鸨几人。见大家摇头，蘅芷笑了：“瞧这老鸨的模样，我还以为镇子就是这样的风气，衙门允许人贩子横行呢。”老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咬紧牙关恨恨地瞪着蘅芷。“既然这样，那便请你去衙门为自己讨个公道吧。”蘅芷拍拍手，讥讽道：“看看县爷是认同你，还是维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