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觉得这个公主,是何用意?”苏莲跟着皱眉问道。“你觉得呢?”蘅芷挑眉。苏莲是民间长大的,她对宫中许多尔虞我诈的东西都不懂,这几个月来跟着蘅芷,经常请教一些宫中的问题。“看着挺正常的,但我觉得里面有猫腻。”如烟小声嘀咕了句。“咱们是宫中有资历的人了,以前往日赏花宴的那些女眷,我都见过了。现在我这种情况,连个位份都没有的,她们见了我难免会冷嘲热讽。”蘅芷轻笑出声,“我们还去干什么?”流淳估摸着就是想让她难堪,到时候她情绪起伏大了,说不好再动了胎气,还跟流淳半点关系都扯不上。这算盘打的真是灵巧。对于这位南疆公主的改变,蘅芷啧啧称奇。这才来了多久,是偷偷补课了吗,居然长脑子了,进步飞速。很快便到了赏花宴那日。“如烟,外面估计很热闹吧?”蘅芷照常坐在寝殿里,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啊娘娘。”如烟点头到,“奴婢刚才外头回来,御花园里摆了好大一桌宴席,到处飘着香气呢。”抿抿唇,蘅芷低下头,指腹在小腹上慢慢摩挲,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半晌她站起身来,“如烟,我们出去看看吧。”如烟不赞同地皱眉,“娘娘要去哪儿看?”“就随便走走。”蘅芷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衫,“赏花宴,子琳应当也该出席吧?我们就随意走走便是。”“那好吧,我们走一小圈便回来。”如烟解释道,“今日宫中鱼龙混杂,难免掺进来有心之人,娘娘可要好生提防些。”蘅芷颔首,问,“苏莲呢?”“好像被穆公子叫到太医院去了。不清楚是什么事。”如烟回忆了一下道。“那我们走吧。”顺手将一直素净却得体的簪子插上发髻,蘅芷在如烟的搀扶下往外走。天气已经渐渐暖了,除了早晚有些凉意,其他时候都是十分温暖的。她如今是身怀六甲的母亲,这样好的天气常出来走走对孩子是很有好处的。大老远的便听见御花园那头丝竹悦耳,摆了好大的架势,大抵是宴会已经开始了。“娘娘,陛下应该也会出席此次宴席吧?”如烟皱眉问道。“嗯。”蘅芷应声。其实这也是她一定想出来走走的原因,每年都是她与宋君戍并肩出席赏花宴的,可今年春天,她身边顺理成章出现的那个女人却不是她。凤鸾殿里太闷了。看着池塘里的水,如烟正要说什么,余光便瞥见侧方急急忙忙跑来个小丫鬟。她定睛一看,待人走得近了,才发现居然是连翘。如烟有些戒备地拉着蘅芷往后退了退,“你来做什么?”池塘边只有蘅芷和她二人,连翘这个时候来,不会只是路过而已。连翘定在蘅芷面前,急匆匆行了一礼,“参见小主。”“急匆匆的,你有何事?”蘅芷往池塘里撒了些鱼食,不紧不慢地问道。“我家娘娘也是头一回承办这种宴席,这席间一下就出了差错。”她咬咬唇,直接跪了下来,“请小主救命。”“与我有何关系。”蘅芷淡淡说道。“小主。”连翘低低的埋着头,“宴会已经开始,这要是处理不当出了差错,丢的不禁是皇后娘娘的颜面,还请小主施以援手,我家主子一待好生答谢小主!”蘅芷抿抿唇,两条黛眉微微一蹙。这话倒是真的。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关乎的可是皇家颜面。这时候不该小肚鸡肠。连翘磕了一个头,声音都带了哭腔,看样子是急坏了。“每年宴会事宜都是如烟帮我打理的。”蘅芷淡淡说道,看这如烟道,“如烟,你去和他走一趟吧。”如烟有些犹豫,“可是娘娘你……”“没关系,这里离凤鸾殿也不远,我自己慢慢走回去也无妨。”蘅芷回头望了望那条小路。如烟也知晓宴会出差错的严重性,何况蘅芷都那么说了,她也觉得这个忙是应该帮的。“娘娘,奴婢还是不放心。”如烟想了想,道,“你不如在这里等奴婢一会儿,我处理好了马上便回来。”蘅芷颔首,又嘱咐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如烟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连翘离开了,往御花园的方向跑去。蘅芷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宋君戍那个脾气,要是宴席当真除了什么差错,怕是要发好大的脾气。轻叹口气,蘅芷将手中的鱼食都洒进池塘,看着他们争相抢夺,她内心反倒毫无波澜。感到身后空气撕裂的声音,蘅芷警惕的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子朝着自己冲过来,蘅芷心下一惊,暗道不好,忙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现在跑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这女子一看便是会武术的,她的武功随着医术的恢复也恢复了一些,本来就不出彩,何况他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六个月大的宝宝。暗道自己大意地将如烟放走。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跟着如烟一并去了,也会生出不一样的事端让她难做。“来人啊----”蘅芷的第一反应便是呼救。来人杀气汹汹,定是本着要了她的命来的,蘅芷敌不过他,又要保全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祈祷附近值守的护卫能够听见她的呼救。女子招招狠戾,倒是致命的招数,蘅芷勉强应付几招已经觉得筋疲力尽,小腹的不适感也一阵阵传来。“去死吧。”这是蘅芷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接着自己就被人猛地一推,身子重重的往一旁跌去。池塘边上有一块大石头,后面是层层叠叠的假山。很不幸,她的头直接撞在了这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霎时间,记忆的阀门好像被打开,记忆犹如潮水般浮现上来,曾经她忘记的,后来想起了些但记忆模糊的。从生下宋衍,被苏莲换脸,成为双妃,到后来恢复皇后之位,再然后,兰国的兰幽夫人,恐怖阴森的大祭司,还有暗藏玄机的石洞,绝壁上的药毒心经……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她拿着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宋君戍的后背,他转过头来,满眼的悲伤,失望和不可置信。她觉得自己摔倒的不是脑子,而是被捅了心脏,不然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脑海里慢慢混沌一片,眼前女子朝她走来的脚步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最终,她还是失去了意识。大宋十一年,太子的生母不幸薨逝。这个消息震惊了几乎全天下的人。人人都知道这个太子的生母与当今的天子有什么样的爱恨纠葛,陛下对此女子用情至深也不是秘密,在民间还一度被传成一段佳话,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迎娶了新的皇后,这名女子也不知身在何处。没想到再次有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去世了。与此同时,姜国丞相的府邸中。“娘子,娘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吵得蘅芷直皱眉头。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全身的骨头好像被人打散了重装一般,四肢百骸都传来痛意,喉咙里好像着了火一样。“水……”床榻上躺着的人呻吟出声,一旁哭哭啼啼的小丫鬟一顿,随即惊喜又慌张地转身,抬手抹了把眼泪,“主子,奴婢给你倒水。”唇被人启开,一股股液体流入,蘅芷仿佛一个生活在大旱地区的人,十分贪婪的咽下。久旱逢甘露,大概便是这种感觉了。终于恢复了些精力似的,她尝试着睁了睁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主子,主子,落花那的娘子已经看奴婢不顺眼极了,您可千万千万要挺过去啊,不要丢下无忧不管,呜呜呜……”无忧一双大眼里噙满了眼泪,睫毛上都挂着泪珠,可怜极了。“主子,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安稳度日,你可不要再去热相爷不开心了。”“别吵了……”蘅芷沙哑出声,有气无力地道。半晌才勉强睁开眼睛,看清了一旁便趴在床弦上的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耳边响起她方才一直哭哭啼啼的话,蘅芷轻轻蹙眉,无忧……是谁?“主子,你可算醒了!”虽然是惊喜地他不紧不慢地问,语气从容淡定,却处处透出迫人气势,可是她却哭得更凶了,“奴婢这就给你换药!”换药?蘅芷皱眉,这才看见自己满身沾满了血迹,身上的布条连着一片血肉模糊。这是什么情况?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御花园的池塘边,被那个农转非推了一把然后撞到石头上,可现在的情况怎么好像自己浑身被石头碾了一遍?面前这个丫头是谁,为什么会叫她娘子?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意让蘅芷无力说话,她趴在床上,任由无忧将衣服料子一层层拆下。“下手也太重了!”无忧咬牙切齿的,“多大的力气啊,衣服都打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