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看着血狮的眼睛说道:“说到凶险,自然冒了很大凶险,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口中的不共戴天之仇,兄弟不妨说来听听。”
血狮放下手中的骨头,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说道:“我血某向来直来直往,自然无事不可对人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年叱咤一时的狻猊一族居然沦落到要灭族的关口,当真是一把辛酸泪啊。”
陈云生原本对血狮并没有什么好感,此次和他交好也不过为了镇魂鼎,不过谈了几句觉得对方说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粗鄙,看起来狻猊一族的确是妖兽中的贵胄一脉。
血狮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狻猊一族一向占据大屿山东麓,和金沙银沙两国互不侵扰,相安无事。不过近千年来,金沙国国势日强,屡屡侵吞我族的领地,开始之时和他们交过几次手,大家互有胜负。可是妖兽一族毕竟无法和人族修士相比,无论在道法的领悟上,还是人才的后继上,都差着很远,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强悍的爪牙,可就连这唯一可依靠的东西也比不上人族的飞剑和法器来的更犀利。久而久之,金沙国和银沙国的国势就压盖住了狻猊一族。”
“尤其近百年来,自从上代老祖兵解之后,狻猊一族越发的消沉,族人领地从原本的九曲天龙山,缩水到了四方台,可是到了去年就连这四方台也被人夺去。今日如你所见,只要我们族人涉足此地,便会被那姓季的追捕,当真是屈辱之极,屈辱之极啊。”说到这裏,血狮深深地垂下头,眼光中充满了痛苦和对昔日荣光的向往。
陈云生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天下熙熙皆为利生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非是为了填满欲望而已,看来人欲比起兽|欲来更加难平。
“难道这些年你们就看着自己的族裔衰落下去,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比如离开这裏,向大屿山西麓迁徙。”乐翔放下筷子,徐徐问道。
血狮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大屿山虽然表面上平静,可是暗地里波涛汹涌,仅有的几处安全所在都被不同的妖兽把持着,我们想要迁徙无异于挑起另一场战争,这样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令狻猊一族的命运更加难测。至于离开大屿山,这点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又能去哪呢?前些年我曾经去过天穹山踩点,惹到一支白虎的族裔,被追了千里之余,哎,天底下哪里不是人满为患,想要找一处容身之地真是太难了。”
方明兰似乎想起了当年和陈云生的境遇,抬起头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陈云生对自己点头示意,当即会意,噤声不语。陈云生绕过这个话题,道:“你说金沙国国势不小,这何以见得呢?”
血狮说道:“那五个修士是金沙国护国将军的麾下,护国将军叫做季平南,元婴中期修为,手段犀利,手下更有号称一龙二虎三蟒四豹等人族的金丹高手。他领兵镇守大屿山通向金沙国的各个关隘,防止妖兽入侵金沙国,手下的修士大军就有五千人之多。”
“除了季平南,金沙还有五位元婴期的将军,一个化神期的国师和一个不知道什么修为的老尼姑。单单这些还不够,据说金沙国的国主,柳一生已经于去年年底摸到了元婴后期的那条门槛,想来破境是早晚的事情。如果等他进阶了化神,不出百年,大屿山再无狻猊一脉。”
说了这么多,血狮感到心中悲愤,使劲将手中的酒杯拍向厚重的条案,只听得轰隆一声,尺许厚的粗木条案居然被他削掉了一个角。血狮急忙摆手抱歉,陈云生却充耳不闻,他此时心中已然一片冰凉。
想那柳晓山家族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这样一个家族的九公主想必定然是家门中的掌上明珠,其的婚配恐怕多少也会掺杂上各种政治因素,变得不那么单纯。陈云生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才抬起头看着血狮,对方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恩公似乎有心事?”血狮问道。
陈云生点头道:“我等初来金沙,想到后面的事情还存在很多未知之处,心中不免有所忧虑,也是正常的,不提那些,喝酒,喝酒。”他端起一盏酒,和犹然存有疑虑的血狮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血狮虽然粗犷却不是笨蛋,直勾勾盯着酒杯中打着旋儿的液体,默默说道:“恩公若不相信我,为何还要请我到船上叙话,说实话,看我看你们一行无论从修为、法器还有气度上说都不像行商脚夫之辈,倒像是哪个世家或者大门派的门人弟子。”
陈云生嘿了一声,道:“老兄眼力不错,我们不远万里来这裏原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生意,不过这件事情是我个人的私事,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请朋友帮个忙。”
他看到血狮粗中有细,为人爽快,不愿再兜圈子,打算和盘托出,即使对方拒绝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