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看客们不满的奚落声中,擂台散场。可是奚落归奚落,这些金沙和银沙的平民今日可开了眼界,这等精彩的斗法在平日可是看不到的。就算不少金沙的战修也大呼过瘾,即使在大屿山脉绞杀妖兽的时候多半也没有如此激烈的争斗。
冯圣抬着受伤昏迷的楚山孤来到北看台,他望着陈云生一行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发誓自己登台的时候一定不会放过对方。季平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第一场败就败了,他输的起。和有些郁闷的公孙行打了一声招呼,率领几个心腹战修转回大屿关。
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季平南,公孙行有苦难言,这位大爷可是亲自要走了五个名额,结果一上来就败了一场,输一场本无所谓,可是第一场谁不想取得一个开门红,博一个好彩头呢?
早有百十名战修奔赴擂台,使用各种工具开始修复损毁的擂台。地下的花岗岩重新堆砌,表面的玄铁液汁重新浇筑,就连玄铁之上的阵纹也都要连夜赶制。这些来自于大屿关的战修果真是一等一的军人,和普通散落在林泉间的散修判若云泥。他们服从命令,恪守己任,浑然没有身为修士那种近乎于混账的优越感,这恐怕也是金沙不同于青洲诸国的所在。
擂台附近清场之后,看客们并没有下山,他们来到四方台就没打算很快回去,这些人做的是长久的打算。三三两两聚集在四方台的各个角落,有的低头碎语,有的高谈阔论,对于今日这场激烈的战斗品头论足,对于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何忽然变成一条白蛇各持己见,对于楚山孤是否死掉争执不休。
不过无论四方台上的平民如何讨论,这些话都无法传到陈云生的耳中,他此刻正带着大家回到临时的宿营地。李铁嘴和他交谈几句之后就去休息了,他修为较低,今日奔波劳碌,有些疲惫。
见识到了擂台上争斗的惨烈,所有人都默默无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他们衡量着自己和楚山孤之间的差距,如果当时换成自己,能否抵御对方近乎疯狂的双刀,会否在第一轮就败下阵来。
今夜陈云生的阵营之中有很多人无眠,大多数不睡觉的人是闷在屋子里疯狂的修炼。而陈云生却没有闭门修行,他一个人走在山林之间,呼吸着夏夜林间特有的清冽气息,随着一泓溪水而行,不觉间已经距离宿营之地有十余里。
今日的小胜没有令他被胜利冲昏头脑,日后的斗法恐怕会越来越惨烈,白木容化蛇之后用蛇尾击中楚山孤的一刹那,他的心彻底放下,他不明白那个时候为何会如此担心女子的安危。
夏风沿着河边的浅草游走,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和着小溪潺潺的水声,一派静谧安详。陈云生突然生出了一种遁世的感觉,如果能在林泉之间生活一辈子,脱离那些纷争,逃开那些执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那些修行者典籍之中的大道玄之又玄,他才懒得去追索,至于在典籍之中被口诛笔伐,俗气之极却又在修行者之间流传很广的长生之道,他更是不愿看上一眼。长生,如同放屁一般,自从人类懂得修炼以来有哪个人长生不死,的确有很多人活的比较久,可是哪个人不是活的极为苦逼,逍遥洒脱的一生,才是应该赞颂的生活态度,江山代有才人出,永生不死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陈云生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忽然一抹白纱映入他的眼帘,白木容站在远处的一块大石之上仰头对月,脸上神情婉约,和四周的风景融为一体,宛如一幅画卷,是天人合一的最好诠释。
安静地来到女子身前,陈云生说道:“你应该在屋内休息,今日辛苦的很,损失的灵元恐怕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
白木容转头看着对方说道:“我想再看一眼这金沙的明月。”
陈云生心中一紧,然后放开,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要离去?”他吃惊地说道。
白木容脸上挂着一丝幽怨,但是被释然的笑意所掩盖,并不是很明显,“否则怎样?人家已经有了自己的明月,我又何必在此地碍事。”
陈云生听着女子带刺的言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淡淡说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让我很内疚。”
白木容脸上露出一抹怒意,恨恨道:“若知你冒出这样一句话,我就该不理你,默默的离去。”
陈云生不看女子愤怒的眼神,接着说道:“你离去的想法想必不是始于今夜。”
白木容淡然道:“今天那场斗法之后,在这裏,我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不走难道要看你们两人出双入对,卿卿我我吗?”
陈云生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四周只有风声,吹过长草,悉悉索索,仿佛在呜咽。
留下,两个字很容易便能说出,不过理由呢?他有什么理由让这个曾经追随自己很多年的女子留下呢?凭什么人家一心对自己,而自己则一心二用,放在两个人身上。这种不公平有违他的道义。他此刻心中便宛如这月光一般清冷,对于白木容那点情思在遇到柳晓山之后便冻结在那里,现存的只有感激和愧疚。
世间宽容大度的女子原本就不存在,都是被龌龊的男人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