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生越觉得这几个字犹有深意,两人绕过屏风,来到大厅之中。屋内吃饭的人不算多,一个伙计走来过来,动作优雅地招呼陈云生两人坐到二楼的一间隔断之中。窗户敞开,屋内生着炉火,虽然屋外的寒风不断灌入屋中,却仅仅中和了炉子释放出热气,让人感到冷暖适宜。
伙计递上菜单,静静守候在一旁。陈云生自觉地将菜单交给了柳晓山,这件事情还是她比较擅长。
女子翻开那薄薄的餐单,随便点了三荤,三素,外加三份甜点。此地虽然内陆,可菜单中鱼的种类颇为丰富,柳晓山久居金沙,海货见得虽多,却也大开眼界。
清秀的伙计轻轻赞道:“客人不亏见多识广。只一眼便看出本店的特色之处,譬如这多宝鱼和凤尾鲳都是从北海捕来的。路途之远,远超你们能想象。”
陈云生点了点头,知道伙计所言不虚。他们从北海到重法寺足足走了一个月,普通人几乎毕生不可能抵达北海边。
“你们居然花这么大的代价将几条鱼从北海运回来,未免得不偿失。”陈云生道。
“客人有所不知,断流城此地的居民没有别的喜好,唯好美食。为了尝到一味与众不同的食材,多走些路也未尝不可。我们有专门的飞舟船队,每月往返北海,这样算下来花费也不算太大。”
“赶紧上来吧,本姑娘都等的不耐烦了。”柳晓山大眼睛瞟了那伙计一眼。
年轻的伙计虽然见多识广,可被如此惊艳的女人看上一眼,他当即面红耳赤,低头退了下去。
时间不大,伙计将几样素菜摆上,并且上了两瓶菩提酒,号称是本地的特产。两人据桌而坐,对饮菩提酒,看着窗外凌乱的街景,心中却满是温暖的感觉。
“当年也是这般,在咸州城的天福楼,清纯的我遇到了幼稚的你,呵呵,现在想想,真是让人捧腹。”柳晓山一脸笑意,脸颊红扑扑的,娇艳欲滴,显然是酒喝多了。
“为什么你是清纯,而我就是幼稚?”陈云生咕哝道。
柳晓山不理他,接着说道:“当年你答应了我三个请求。能背出的话有奖励。”
看着柳晓山星眸闪烁,陈云生思忖了一会儿,说道:“第一条就是带你出去吃饭。第二条不许喜欢言如诗。第三条,只能喜欢一个人。”
柳晓山满脸带笑,道:“好记性。”
她轻轻接近陈云生耳畔,道:“等到了穿云舟上,奴家好生服侍公子便是。”
陈云生脸色微红,饶是他道心坚定,也不由得下体火热,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恨不得此刻便同柳晓山一起坐上穿云舟,回转重法寺。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街上渐渐传来熙攘之声,一群人由远及近走过长街。为首的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一匹牛不像牛,马不像马走兽之上,手中拎着一柄硕大的青色长柄大锤。在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衣衫不整,眼中带着泪痕的小孩。看样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岁。小孩的双手全部用粗大的绳索捆绑在一起,和手腕接触的地方已经磨的血肉模糊。
押运这群孩子的除了队伍最前面那个汉子之外,还有两名干瘦的中年人。陈云生用神念探过他们,都有筑基中期的修为。而为首那个汉子已经到了筑基后期,显然走的是炼体的路子。
这时那个伙计正好将一盘荤菜端上来,被陈云生拉住问道:“这些孩子犯了什么错,准备押运到何处?”
伙计脸上露出一丝惊惶,他低声说道:“客人不必管这些事情。这是本地的一个习俗,习俗而已。”
陈云生将强大的神念微微放出,仅仅用了一点颤栗,那伙计顿时如同一滩烂泥,双股颤颤,瘫软在地上。
“再问你一遍,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一群人渣!”此时隔壁吃饭的一个年轻文士透过隔断露出一个脑袋。
陈云生放开伙计的手,转而看向那个年轻文人,道:“请阁下说明白。”
“方才那伙计也说了,本地之人好吃,富人尤为如此。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可讽刺的是,断流城前两年遭遇了罕有的天灾,几乎所有人都欠了城主一笔钱,家境不佳的还不出,就将自己的孩子卖给了城主。”
“城主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那青年文士睁大眼睛,低声说道:“如我刚才所言,此间权贵之人所欲无非是美食,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那少年的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