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初露晨蔼的早晨,他们终于走出了草原,来到了孤星城。
孤星城,始建于四十年前的止水人。那是他们试图摆脱三重天的束缚,向外拓展而做出的努力。
十年之前,止水人与天风人之间的战斗,还处于有攻有守的地位。但是在暴风王烈狂焰成为暴风总帅的第六个年头,他在丰饶草原的那场大决战中,以少敌多,一举击溃止水人二十万大军之后,战争的形势便彻底扭转为近十年来的天风攻,止水守的局面。
在那之后,围绕孤星城,也曾发生过历次大战,止水人拼死守护这座城池,但最终还是让它变成了天风人进攻止水的桥头堡。
它就象是一座用钢铁铸就的城市,浑身都散发着黑黢黢的冰冷铁光。巨大的城墙上,士兵林立,守衞森严。大批的骑队进进出出,带来的是无尽的杀意。
在这裏,士兵就是居民。
这是一座充满杀戮与血腥的城市,它的身上已经覆盖了太多的冤魂,有天风人的,也有止水人的。城墙上的班驳告诉着每一个人,它曾经经历过多少苦难与伤痛。
它曾被大火焚烧了三天三夜,也曾被无数战士的鲜血彻底染红,它是历史的见证,直到某天,天风人的铁蹄踏过三重天,迈出新的步伐。
孤星城的大门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每天吞吐着海量的士兵进出。
今天,这扇大门打开的同时,一彪铁骑如钢铁洪流般汹涌喷出,向着草原的方向急奔而来。
猎猎旌旗,一个硕大的“南”字迎风招展,昭示了主人高贵的身份。
“到了这裏,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浅水清的声音有些黯然。
他现在已经不再和云霓共马而坐,而是云霓骑马,浅水清步行。
“让飞雪离开吧。它是神马,这个世界容不下它。你现在只是一员新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想你因为飞雪而被人无辜害死。”眼看着接应人马即将来到,云霓也下了马。
浅水清点了点头,他拍拍飞雪的脖子道:“好兄弟,你送我送到这裏,也算够义气了。人类的世界,现在暂时不适合你。你是高高在上的马王,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不喜欢鞍和蹬,也不会喜欢冲锋的号角,更不会喜欢有人骑在你的身上拼命地用鞭子抽你打你呵斥你,看着你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所以,你还是回草原做你的马王吧。你的伤已经好了,回去,让那个篡你位的家伙好好吃点苦头,然后继续过逍遥日子吧。”
飞雪长嘶了一声,显然是听懂了浅水清的话。
它后退了几步,用脑袋友好地拱了拱浅水清的怀抱,再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远方那骑飞速奔来的骑队,眼神中露出一抹不屑。
“希!”它仰天长啸。
啸声传彻四方,骑队的战马惊起,竟然再不敢向前,任凭战士们怎样驱策,也不肯迈动半步。
天鬃马,马中狮虎,永远的强者,浅水清再一次见识到了飞雪真正的威力。
飞雪放开四蹄,向着草原深处狂奔而去,如一道银色闪电,转瞬间消逝在地平线的尽头。
望着飞雪离去的影子,浅水清的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的浅笑。
飞雪走了,云霓也即将离开。
身在这个世界,甚至连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和物的权利都没有。
那一刻,他握紧了铁拳。
“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回来的!”
……
骑队旋风般扑至,最终来到云霓的身边。
领队的年轻人,身穿火云战袍,头顶半覆面铁盔,盔缨随风飘展,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这个年轻人,就是铁血镇镇督,靖逆将军南无伤了。
铁盔下俊俏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还震惊于刚才飞雪的那一声长嘶。他眼望远方,喃喃地说了一句:“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天鬃神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裏,竟然任云霓驱策?”
不过他掌兵多年,终究还是很快就恢复了镇静,此刻充满深情的眼神望向云霓,在陶醉于她动人容颜的同时,不忘跳下马,来到云霓的身边,柔情款款地说:“云霓小姐,南无伤保护不力,让你受惊了。”
云霓的眼皮都不抬一下,神情庄重如一尊佛像:“将军不必客气。我知将军身怀国家重托,重责大任丝毫不敢有负。当日之事,属突起之变,将军不察,一时照顾不及亦属平常。如今云霓安然归来,将军亦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