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女儿已经死了,你们应该一个一个去问,为什么还要来打扰她。我不准!”她一边哭诉,一边转向陆老太爷,“爹,晚儿没了,咱们让她入土为安好不好?让她早些投胎做人啊!”
陆老太爷虽然不忍,但比妇人有见识,哽咽着道:“媳妇,晚儿是我最疼爱的孙女,我也想她好。但是,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杀千刀的,让他给我孙女儿偿命,我要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方消我心头之恨!”
他愤怒地杵着拐杖,怒焰圆瞪,如若凶手此刻就在眼前,估计会死得很惨。
妇人终于停止了哭泣,默默地起身让开,看了眼沈倾城手中还举着的镊子,不情愿地退后两步。
“你是衙门的仵作?能不能轻一点?刀就不用了吧?”她刚刚看见藤箱中是有刀和剪子的,如果那些东西用在她女儿身上,死了不能留个全尸,将来投胎都没有机会,等于剜了她的心啊!
沈倾城了解古人的封建想法,死者为大,她也很尊重这一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思开膛破肚。
于是她点点头:“好,我尽量!”
妇人这才万般不舍,由那少妇扶着在一旁站着,伸着脖颈往这边看,生怕错漏了一个细节。
沈倾城终于得以靠近床边,死者身上蒙着一块白布,她轻轻掀开,微微倾身开始查看。
她用镊子掀开死者的上眼皮,道:“人死亡之后瞳孔本应扩散,但若死前遇到厌恶或憎恨之物,则会产生收缩,死者便是如此,可见是非正常死亡。”
“那她是怎么死的?”妇人连忙问道,沈倾城眉头一皱,她工作的时候一向不喜有人打扰,看了妇人一眼。
陆老太爷生怕影响她,忙向妇人喝道:“不许多嘴!”
妇人见公爹生气了,赶紧立在一旁,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默默地静立着,房内静得出奇,好像连呼吸声都没了。
沈倾城一边查看一边道:“死者额头有淤青,可能曾经碰到硬物,面部肌肉扭曲,很不自然,嘴唇破损红肿,颈部有块状淤痕,却无勒痕,可以判断,不是被掐住咽喉致死。”
屋内落针可闻,沈倾城看向她身上的衣物,问那妇人道:“死者死后,衣服可曾换过?”
妇人立即摇头,“没有没有,老太爷说要等官府的仵作验尸,我们没敢乱动,只是在她身上盖了一块布!”
沈倾城满意地点头,为了表示死者清清白白,通常在其身上盖上一块白布,据说这样还能防止恶鬼毁坏尸体。
她点点头,拿剪刀轻轻剪开陆晚晚的衣裳。
“死者衣裳凌乱破碎,身上各处皆有淤青,的确已经被侵犯过。”
妇人又开始低头嘤嘤地哭起来,为她可怜的女儿叫屈,女子声誉大于天,这样被玷污的,不知道能不能上天呢!
沈倾城暗暗松口气,沉思片刻,转向陆老太爷和杜徽如道:“目前来看,死者身上,颈部,心脏,胸腹等最易致死的部位均无致命伤痕,而死者眼睛大开,口鼻中均见血,而且面部呈现乌紫,我怀疑是被人用被子衣物或者枕头等物蒙住导致死亡。”
“可是,陆小姐这额头上有撞伤,应该是曾与人厮打,这个会不会是死因呢?”杜徽如道。
沈倾城摇头:“杜大人请看,额头上是有伤痕,但程度不够致死,如果是在太阳穴还有可能。”她拨开死者的鼻子,用镊子探进去,“你看这里面还吸入了一些纤维,应该是枕头或被子等被蒙住,死者拼命挣扎吸气而入。”
杜徽如想了想又道:“死者的面部颜色来看,也可能是中毒所致,萧夫人认为呢?”
沈倾城倾倾嘴角,这位杜大人还算有点经验,她又取出银针刺向尸体口鼻,“杜大人请看,银针丝毫未变色,基本可以排除中毒死亡。我还是认为,陆小姐是被人蒙住口鼻,窒息而死。”
陆老太爷和两名妇人都悲痛地冲到床边,痛声哭着,沈倾城悄悄退出来,对杜徽如道:“杜大人,我能辨出的就是这些,不知道能否帮到你。”
杜徽如此时看向沈倾城的目光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他结结实实地向她聚了个躬,诚恳道:“之前听方大人所说,下官还将信将疑,这下亲眼见过,才知萧夫人果真名不虚传,下官佩服之至!”
沈倾城颇有些不好意思,冷言冷语她能无动于衷,但对别人的夸赞却有点无所适从,她笑笑道:“不过凑巧罢了,希望能帮到大人就好。”
陆老太爷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出来,两位老少陆夫人也跟在后面,三人一齐跪地,杜徽如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老太爷这是何意?可是折煞下官了,快快请起!”
“我家晚儿屈死,那凶手太令人发指,恳请几位大人为我晚儿报仇雪恨!”陆老太爷扶着他的手臂,就是不肯起来。
杜徽如好不容易将他扶起来,“老太爷放心,这位萧夫人正是下官特意为此案请来的得力之人,只要她肯点头,相信孙小姐很快就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