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死了不过一个时辰,崔家的人便来了,带头的是一位银发妇人,一进门就哭闹不休:“我苦命的云儿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你怎么就丢下为娘去了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其她人都忙去了,只有沈倾城在前面迎客,崔夫人一把就抓住她,恶狠狠地喊:“你是谁?沈伯陶呢?”
沈倾城实在不想趟这趟浑水,可眼下却偏偏撞上了!
这位就是崔老夫人了吧?我知道你女儿没了伤心,但请你注意言辞,沈夫人是自己动了胎气而亡,不是旁人的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在沈府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沈伯陶呢?让他出来见我!崔老夫人嗓门极大,惹得其余来吊唁的人频频往这边侧目。
沈大人今日事忙,没空出来,您若是想要见他,我可以让人带您去。你若是不想让你女儿入土为安,你就尽管在这里大喊大叫,相信她一定听得到,死了也舍不得转世投胎的!沈倾城冷冷地睨着她,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对她好言好语,她就越得寸进尺,那么她何必多此一举呢?
崔老夫人并不认识沈倾城,却见她一身素服,想来是沈府之人了,因此才这样半点不留情面,没想到沈倾城连一句软话都不愿意说,她不由好生打量起她来。
崔老夫人见惯大风大浪之人,脑海里飞快地转了起来,眼前这位妇人年纪轻轻,气势却不弱,不敢有轻视之意,再开口说话时,口气便软了几分。
这位夫人可是沈家的亲眷?崔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沈倾城微微有些讶异,这位刚才不是还那么气势汹汹的吗?怎么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是沈府的女儿,排行第六。她轻描淡写地自我介绍。
啊?您就是九王妃?崔老夫人大惊,瞪着眼睛看着她,沈倾城点点头,她脸色一白,九王妃请恕罪,老妇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九王妃,还请九王妃不要见怪。
老夫人说笑呢,您是沈夫人的母亲,长了两个辈分呢,我哪能跟您计较呢?沈倾城面带得体的笑,来人,带崔老夫人进去看看咱们夫人!
崔老夫人本来想再跟沈倾城说几句话,丫鬟过来了,沈倾城离开,她只好跟在那名丫鬟旁边往里面去了。
王妃,这个崔老夫人真奇怪,一来就抓着您吵闹,刚才又好似根本不关心夫人!浣纱一直在一旁看着,见那几个进去以后,才小声道。
她跟咱们夫人的关系,和夫人对我的态度一样。如果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浣纱恍然大悟,原来崔老夫人也是继母?
沈倾城未将崔老夫人放在心上,里面有三姨娘打理,将她推到前面来了:六姑奶奶是新婚,不合适太靠近,您就帮着去前头迎迎客吧!
她不置可否,她也不太喜欢古代这样繁琐的仪式,便去了前头。
三姨娘走路都带着风,如今她在府里就是独一份了,感觉到心都要飞上天了。今后她的儿子就是府里唯一的男丁,沈府还不都是他的?现在有九王妃帮着招呼,无异于给他今后铺好了路,真是太好了。
却不想乐极生悲,有时候太好的事情无异于天上掉落一块大馅饼,你永远不知道她里面含着什么东西,三姨娘正得意忘形之际,厄运悄悄降临。
崔老夫人一见崔氏,就哭得肝肠寸断,大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沈伯陶就在旁边,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又不好反驳崔氏。
我的女儿啊,你中年得子,本该是喜事一桩,却好事变了坏事,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要害你啊!崔老夫人一边抹泪一边哭诉,沈伯陶讪讪道:岳母大人请节哀,云娘当时动了胎气,是她自己不小心,加上年纪又大了,所以才……
一派胡言!崔老夫人勃然大怒,沈大人,云娘肚子里可是怀的你的骨肉,老身刚才问了丫鬟,她不过晃了晃身子,就算是动了胎气吧,怎么可能严重到母子两个同时而亡,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沈大人,兹事体大,你就算不可怜你未出世的孩子,我们崔家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要是沈大人处理不了此事,老身就去告到官府,看有没有人来领这件差事!
崔老夫人声如洪钟,清晰地传进前来贺喜的人的耳里,沈伯陶骑虎难下,只好道:岳母大人想要如何说?
崔老夫人昂起头,强硬地梗着脖子:这事于我无关,我表一个态,云娘不忙下葬,什么时候查明了,什么时候才下葬,不然,她魂魄没了皈依,将来投胎也难。
沈伯陶皱眉,崔老夫人说话不留情面,他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此时崔夫人不依不饶地,他还真是有些难办。
我已经命人去请京兆尹宋大人,相信很快就会抵达,这件事交由他处置,再公平不过。崔老夫人下了口风,很明显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