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治瞥了她一眼,眼里怒火熊熊,他压了压,嗓门还是拔高了不少:九王妃,你自己不知礼数做出不当的行为,是想要我的女儿也跟你同流合污吗?对不起,苏某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起码的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
他不再看沈倾城,转脸怒视着苏婵娟:还不跟我回去?
苏婵娟连连摇头,眼里现出凄惶的神情:爹爹,女儿不懂你为何非要跟杨家结亲,竟然不顾女儿的幸福,但与你执着相比,女儿也一样,这一生,绝不嫁入杨家,请恕女儿不孝!
婵儿,你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苏越治震惊地看着她,在印象中,这个大女儿一直是温婉收礼的,从来说话都不会大声,今日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苏婵娟烛泪滚滚,缓缓屈膝跪下,仰头望着苏越治,痛声道:爹爹,女儿实在不想嫁过去,试想,如今闹成这样,杨家还能善待女儿吗?您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吧,婵娟给您磕头了!
说着,她低下头,向苏越治磕起头来,哽着嗓子道:
头一个感谢爹娘给了我生命,第二个感谢爹娘的养育之恩,第三个代表女儿对爹娘的亏欠,来生若爹娘愿意,让我再做你们的女儿吧!”
咚——咚——咚——三下,每一下都像是刀插在苏越治心上,他痛心地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女儿,良久,愤怒地点头道:好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不听我的话,就不再是我的女儿,将来也别再回来!
是,婵娟记住了!苏婵娟心痛不已,她不明白,为何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可是,她已经走出这步,为了将来不后悔,她只好咬牙答应了。
苏越治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愤怒地拂袖而去,沈倾城呆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纠结万分。
你说,苏侯爷跟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冷啸风也愁眉不展,照这样看来,那杨家定然不是普通的商贾之家,苏越治这样坚持,杨家除了有钱,并无实权,跟杨家结亲,苏家实际上并无多大的好处,除非,两家私底下还有厉害关系,不然单以苏越治对苏婵娟不闻不问十多年这件事,他心里就愧疚万分,也不可能非要罔顾她的意愿,一定要将她嫁入杨家。
冷啸风走到苏婵娟跟前,歉疚道:苏小姐,都是城城任性,让你受了如此委屈,你先起来,这件事咱们再想想办法。
沈倾城伸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哭得桃子一样的眼睛,轻轻地抱住她:对不起,往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吧,苏侯爷那边,我们会想办法的,他不会不认你的。
苏婵娟抽抽搭搭泣不成声,她脑海里全是苏越治决绝离去的样子,再无别的想法。
苏越治气冲冲地出了客栈大门,早已有守候在旁的陆占庭眼线瞧了去,正欲上马车,就有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侯爷请留步!一道礼貌的男声传来。
是你?苏越治眼神凛冽射向拦路之人,此人正是上次来江南侯府报信的陆席。若不是他,自己又为何会特特跑到盐关县来,刚刚痛失爱女,心头一阵阵抽疼,一切都是拜这个陆席所赐。
陆席对他的不假辞色置若罔闻,脸上浮现出一道招牌式的笑容,合手道:侯爷息怒,小的跑得急了,冲撞了侯爷,还望侯爷见谅。
苏越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陆席又道:我们大人听说侯爷您来了盐关县,直道好巧,俗话说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乃人间大幸,也说明他跟侯爷极有缘分,想请侯爷小叙一会儿。
巧么?苏越治腹诽,陆占庭心里想什么他岂能不知,不然为何专程派人来通知?
苏越治沉默不语,盯着陆席的眼神晦暗不明,那陆席笑得灿烂,又力劝道:侯爷此来匆忙,想必还未找落脚的地方吧,天色已晚,侯爷不如在此歇下,明日再做打算,我们大人已经在驿馆备好了上房,当然,如果侯爷想要去见苏大小姐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席刚才听说父女俩闹掰的事,特意侯在这里。
此话正中苏越治的心窝,此时,苏越治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苏婵娟,想了想,便道:无妨,就依陆小哥儿的话,既然总督大人来了,本侯就见上一见,有个说话的人也不那么无聊。
陆席喜出望外,侯爷您请!说着亲自扶着他上了马车,又对赶车的车夫道:还请车夫大哥随我来!
苏婵娟一整晚都郁郁的,先前还能大哭,到后来连声音都没有了,呆呆地看着一处,沈倾城看到这样的她,很是内疚,整晚地陪着她。
冷啸风独守空房,翻来覆去睡不着,静寂的夜里,头脑愈发清醒,他将手枕于脑后,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不由失笑,他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独居,就是丫鬟小厮都不能近身,这段日子有了她的陪伴,离开一会儿他就耐不住寂寞了。
枕头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那是她独有的气味,他深吸一口气,幽香直往心扉里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竟如此依赖起她来?
冷啸风温习着爱人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睡得不很沉,但梦却很香甜,他甚至梦到他牵着她的手,儿女绕膝,她还是那么美,灿烂地对着他笑……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冷啸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睁开眼睛,双手一摸,只摸到身边空空如也,旁边的被窝凉凉的。
她还没有回来?他坐起身,正准备下床,忽然听见推门的声音。
小妮子,这么晚才回来。他看了看更漏,已经寅时了,天就要亮了。
沈倾城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点亮羊角宫灯,翻出衣裳轻手轻脚地换上,就坐到床旁的梳妆凳上开始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