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拳打脚踢了一顿,那些家丁还不放过他,将其五花大绑扭送官府问罪。马痴心下大呼倒霉,自己在这裏就是外乡人,官府肯定信地方豪门的话,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事儿薛崇训很快也得知了。方俞忠等人回到了客栈,他急道:“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郎君,现在该怎么办?”
薛崇训心裏也急,他最怕的是马痴一个不慎把自己的身份向官府抖搂出来,衙门里人多嘴杂,要是传出去薛家的人来了幽州,那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薛崇训是太平公主的亲儿子,毫无疑问是太平一党的核心成员,如果他来幽州的消息传到官场上,大家会怎么想?李守礼和太平家虽然是亲戚,但现在几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关系一扯上,就叫人有得寻思了。
庙堂阳谋可以你知我知,正大光明地角逐;但阴谋政变,最忌的就是泄漏风声!
薛崇训的脸色都白了,但依旧强自镇定道:“马痴跟我许多年了,他的为人我清楚,忠心没有问题,不可能乱说话。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薛崇训,只等他一声令下。这时候薛崇训再次体会到了当老大的感受:你不一定要对每个人都好,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拿出办法来,大家才会信任你!
薛崇训踱了几步,沉吟片刻,说道:“马痴落入他人之手,本身就有风险。为今之计,我们不能再求稳,须得马上行动。”
方俞忠抱拳道:“但听郎君差遣!”
“联络上潘好礼!”薛崇训道,“只有官府的人才有办法把人从牢里弄出来。潘好礼今天在什么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人手太少,不可能随时掌握所有有用的信息。一个侍衞道:“我昨天就跟到潘好礼的住宅所在,还有他上值的地方也打听好了,但是今天不知他是在家里,还是在衙门,或是出去应酬了。”
薛崇训道:“分头行事,马上探明潘好礼在哪里,方俞忠、三娘,你们两人随我去他家附近等着。其他人,一旦摸清了,马上过来找我们禀报消息。”
众人抱拳应道:“谨遵郎君之命。”
就在这时,三娘忽然说道:“郎君,鱼立本身边也有不少人,他又身在官场,肯定知道潘好礼在哪里,要不要悄悄去问鱼立本?”
薛崇训想了想道:“暂时不能让人知道我和鱼立本的关系……你们先去打探,万一找不到潘好礼,不得已才找鱼立本。”
于是众人分头行事,薛崇训收拾了一下,也带着三娘和方俞忠出了客栈。走到门口时,那小二依然热情地打招呼,不过眼睛里的笑意很是诡异,大约想试探薛崇训等人丢了马的态度。薛崇训没空和他计较,装作不知,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他们出门雇了辆马车,叫马夫带去探明的地点,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马夫是本地人定然知道路。
那马夫听得地名,便寒暄道:“这不是潘大胡子府上么?”
薛崇训等人都是京师口音,没法装,只得装糊涂道:“潘大胡子是做什么的?哈,咱们是来幽州访亲的,不怎么了解此地人物呢。”
马夫摇头道:“潘大胡子是咱幽州长史,名气那么大,您竟然没听人说?”
“老丈不妨说来听听?”
马夫一面赶车一面说道:“潘胡子胆子大,不畏权贵,敢为咱老百姓说话,经常直言利弊,就算是在刺史面前也不给面子……前几日在城门口那边有件事,大伙都在说,潘大胡子躺在道路中间不准刺史出外狩猎,没几日就在幽州传为美谈了呢……”
薛崇训一面随口应两声,一面观察周围的环境,低矮的房舍,衣衫破旧的行人,还有一些奇装异服的胡人……也许相由心生,看到的颜色总是会被自己的心情左右,此时薛崇训对幽州的环境已有些抵触,仿佛这些穷人随时都会对自己不利一样,防范心理十分严重。
富人们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薛崇训发现自己也渐渐被自己的唐朝身份同化了。
这种感受,让他想起了前世拥挤的火车站,随时都在防范小偷、骗子、托儿。总之那种感受非常不好……熟悉而安全的环境,比如家乡,总是让人留恋。
出门在外,几多艰难,古今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