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愕然:“别,你在长安和玉清一块儿好了!婷儿你带白七妹到裏面去说话,安排安排,我去堂里见宇文公。”说罢赶紧脱身向大堂走去。
程婷还不忘挖苦一句:“你外衣都不|穿,就这么衣冠不整地见客?”
薛崇训哪里管许多,已经进了大堂门口,刚问了个胥役,就见王昌龄和宇文孝一起从旁边的赞政亭屋子里走出来了,他们一老一少在一起看起来却是有些特别。薛崇训不等宇文孝见礼,便率先抱拳道:“宇文公辞了京兆府的官职,远道而来,我却未能迎接,失礼失礼。”
宇文孝一脸自己人的样子,不以为意地说道:“少伯不是说了,天气不好消息不通。”
薛崇训见状又问道:“宇文妹妹安好?”
“还是满院子种药材,我一走,真怕她要把我的菜都给拔了!”宇文孝皱眉道。
薛崇训笑了一声,笑罢提道:“朝里刚封我做伏俟道行军总管,瞧这样子母亲是有意要恢复我的王位。”
他这么一说意思就是当上了王爷可以封宇文姬做侧妃,地位还是不低的。算起来宇文孝和程千里都算自己的外戚,但宇文孝不同:宇文姬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额外爱护;他在权力场完全没有根基,只有成为河东族、太平党一系才有立足之地。所以薛崇训心裏当然更把他当自己人。
三人一起走进赞政亭,分上下坐定,薛崇训又道:“宇文公辞了京兆府的官,到鄯州做个小小司马,倒真是委屈了,我陪个不是。”
宇文孝笑道:“官位轻如柳絮。”
“我要在陇右办点实事,缺人,需要个能料理内外消息的能人……少伯善谋不善计,不适合干这事儿,左右一想,非得宇文公不能坐镇。”薛崇训正经地说道,“我新设了个‘情报局’,少伯找了些文人刚弄出个骨架,以后这部门就交给宇文公了。”
王昌龄忙道:“上回主公交代的‘字典’,我等按照您说的笔画查找办法,已归纳收录了几千个字,就快要完工了。只是,此物于政务有何作用?”
薛崇训笑道:“我要发明密码信札,到时候编一本密码,再配以一系列机构管制,在敌境收集消息的人传消息回来就不怕被敌军半道截获了,截获了他们也看不懂。当然还有其他作用,以后慢慢会用到。”
宇文孝沉吟道:“薛郎说的‘情报局’便是专门收集消息的衙门?”
薛崇训回头看了看,降低声音道:“不只,对外收集消息,对内加强集权。最近就要办一件事,鄯州军还需一千人的建制,宇文公调集人手,找一些被征召的新兵组成秘密‘宪兵’,到军中卧底,便能更好地控制军队,适时调整将帅。”
王昌龄道:“此计能让主公坐于帷幄便知军中事,但稍嫌旁门,军中诸将听到了风声恐怕心生怨言。”
薛崇训冷笑道:“无妨,人们没有畏惧之心便会为所欲为,唯有心存敬畏才能克己约束。”
宇文孝道:“这事儿并不难,交给我便是,只是需要额外的开销,要让人办事须得给报酬,否则无法长久。”
王昌龄皱眉道:“勘察敌国动向是可以动用公费,但在军中安排宪兵恐怕不好找到名目。”
“我早就想到财源了,吐蕃新败,吐谷浑人现在战战兢兢想要求和,又丢失了河湟之地的广大地区,他们为了生存必须修缮和我大唐的关系……我现在管伏俟道的事儿,不趁机敲他们一笔更待何时?”
宇文孝听罢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禁看了薛崇训一眼,面有赞许之色。
薛崇训又道:“少伯以后管财权,做帐的时候花些心思,从外蕃诈来的钱财交一部分到国库,留一部分下来。就算被人弹劾贪墨,政事堂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把我怎样的。”
三人密议了一会,薛崇训想着宇文孝刚到,有些细节上的事儿也不急着说,便叫王昌龄操持着在州衙里给宇文孝安排个地儿歇会儿,晚上再喝洗尘酒。
州衙里的大部分官员都来陪酒,正好见见新上任的司马,以后也好共事,吃喝自然公费本来传统上很多公事就是酒桌上办。
等薛崇训忙完后回内宅时,刚进门遇到程婷就突然感觉手臂上一疼,竟被拧了一家伙!他心下有些生气:这女人,真是越对她好,就越会耍泼。
程婷也生气,责问道:“我知你几月前才续弦正室,并未纳妾,白七妹是怎么回事?”
薛崇训正大光明地说道:“哪门子律法规定国公只能有一个女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想找多少就找多少!”他心道,新到那宇文孝的女儿也是我的情人,怎么地?
程婷听罢怔了怔,皱眉道:“我并非善妒,只劝谏郎君不要平白去糟践良家娘子的清白,这样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
薛崇训笑道:“哈,白七妹可不是什么良家娘子,过些日子自然便知。你别和她太近乎了,防着点。”
“防什么?”
薛崇训道:“别让她对你动手动脚的。”
程婷唾了一口,脸上一红:“坏东西,尽说些乱糟糟的事。”
二人回到卧房,程婷一脸不高兴,不过还是亲手端来了热水,重重地“咚”地放在他的面前。薛崇训只得自己脱了靴子,解开袜子,把脚放进盆子里。他倒是不计较其恶劣态度,如果她一脸高兴反倒不正常,这种事儿本就不是让她高兴的,她的城府确实连其叔父程千里的一招半式都比不上。程家一脉的人,性格还是很不同的。
薛崇训洗了脚便独自爬到炕上去了,过了许久,才感觉一团柔软的东西贴到自己的背上,听得程婷委屈地说:“郎君是不是嫌我善妒?”
薛崇训心下好笑:这事要搁后来的世道,自己还有半点理由?他翻过身来,摸了摸她的脸蛋:“那你是不是善妒?”
程婷摇摇长发散了的脑袋,柔柔地说道:“连夫人都没管的事,我一个偏房有什么话说?因这几个月郎君一直都只陪我一个,我倒愈发骄狂起来,今天突然出现了其他人很不习惯。刚才我想想郎君平日从不扎花惹草,也很难得了……”
“你终于想明白了。”薛崇训恬不知耻地说道。
程婷突然抱紧他的咬,哽咽道:“待我色衰之时,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到时我该去往何处,寄身叔父檐下么……”
薛崇训忙断然道:“做这种事完全不符合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