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相处了个多月,多少了解了薛崇训的性子,有时候挺谦虚的对别人言听计从,有时候却刚愎自用,一旦决定了把头驴都拉不回来,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水,要是把他惹急了说不定还得挨罚。
于是将令传达下去,各军收兵回营修整三日。但这三天时间也不是呆在帐篷里睡大觉,要开战有诸多准备,每人最少有三样兵器,弓箭、短兵人人配备,主战兵器或拿长枪双刃大刀或持盾牌。大伙便忙着拾掇各种军械,清点箭矢,箭壶三十支箭,射生还背着箭囊一百支箭,缺了就申报支取,将领们临战前须得检查。
初八日,军需专门发了红豆、胡桃、松子、柿、粟、黄米、糯米、小米、菱角米、枣等物,让大伙煮腊八粥吃,晚上还有肉吃,一时其乐融融。薛崇训对众人言,打了胜仗正好过个好年。
好伙食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便拔营行动了,营地上号角阵阵鼓声擂擂,场面分外壮阔,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
薛崇训吃得饱饱的之后才开始收拾衣甲物品,出征前他从军械府领了一身大将军穿的盔甲,今日还是第一回穿。身上的各部位构造差不多,只是头盔有点奇怪,居然有三个角,戴上之后他在铜镜里一照有种是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想起来,这头盔和电视里那些扶桑武士戴的有点相像,这让薛崇训有点纳闷,但转念一想肯定是东岛人从唐朝学去了,心裏才舒坦了一些。
穿戴好之后,他又挂了一把障刀和一把横刀配上,然后取了一柄两刃陌刀拿在手里,全副武装这才从大帐里出来。众将及飞虎团衞队已在外头等待,马夫牵马过来,薛崇训翻身上马,喊了一声:“出发!”
实际上各军各营的协调都是部将们分别指挥,薛崇训根本没管,人太多了,他看都看不过来,别说一一指挥了,只管带着衞队走便是。
走了好一阵,东边的曙光才刚刚破开夜幕,有点光线之后,薛崇训回顾前后,只见中军旗帜飘扬,队伍衡平竖直十分整齐,步骑都穿了盔甲,极目望去满眼都是铁货,就如一大股钢铁洪流一般。各营一边走一边敲牛皮鼓,众军便听鼓声协调步伐,沉重的脚步声踏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从新安到慈涧相去不远,路上就有斥候来报,慈涧敌军已闻得风声,已有所准备,倾巢出动在营外列阵以逸待劳。
薛崇训回顾众人道:“李三郎倒是有点胆气,如此正好摆开了一决高下。”
卯时过后,唐军全军到达慈涧,以轻骑及弓弩手为前锋,用箭矢稳住前线,中军陆续摆开整队。
这地方早已视探过了,方圆二三十里的空旷地势北边是谷水河,南面有些小山,正适合大军布阵。
薛崇训下令张五郎指挥左军一万二千余众在前布阵,右军部署在后方作为预备队。
分派了指挥权之后,正当他右顾盼想找个高点的地方看大场面时,忽然听得马蹄轰鸣,前面全是人马旗帜完全看不清楚状况,他便问道:“发生了何事?”前面来了将领报道:“敌军骑兵趁我立足未稳,前驱冲阵,前锋将军已准备迎战。”
张五郎说道:“洛阳战马数目有限,马队定然不多,光凭骑兵冲阵多半吃够了箭矢就回去了;而敌军主力并不敢浪战奔袭,否则相聚太远,自乱阵脚而已。所以薛郎不必担忧。”
薛崇训点点头道:“左军继续整队,如何打全听五郎,只管放开手脚便是。”
张五郎抱拳一礼,便策马来到一架两层高的战车前面,翻身下马从木梯上往上爬。那便是一架指挥车,上层有各色旗帜,底层有大鼓、金、锣、号等等物什,并有一些将士在裏面防御。
薛崇训见状心道:这平原地区左右找不到山,一会打将起来老子什么也看不到,这不有辆大车不是。于是他也骑马过去,跟着上了指挥车,飞虎团骑兵只得护衞在战车左右。
站在高处果然是看得真切了,这车子当真是造得实用,虽然在高处显眼但位于大军中央,远远在普通弓弩的射程之外,并无危险,如果有重型兵器能打这么远的射程,还能正好命中目标……那应该导弹,不是冷兵器应该拥有的精度。
薛崇训极目望去,只见前面马匹奔腾,箭矢乱飞,已经打将起来。今日倒是个好天气,天色放晴,但地上的雪还没化完,不然这种土地被万马一踏非得烟尘弥散影响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