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啜道:“稍后咱们就按照草原上的规矩饮血酒,再按唐朝的规矩签条呈写名字画押如何?”
默啜表现得非常爽快,确实这件事对他们突厥来说简直就不算额外的风险,简直就是一个机会。就算这件事没干成中途暴露了,损失一点人马对默啜来说完全不算个事儿,会造成唐突关系紧张爆发战争?那正好,默啜又可以依葫芦画瓢高举大义的旗帜名正言顺地发动战争,四处抢劫财物了……匡扶唐室,手里还有唐朝人的画押盟约,实在是铁板钉钉的正义之师。
果然默啜笑吟吟地说道:“我突厥汗国从来都奉李氏大唐为正朔,虽然偶有交战不虞,但我们总归是大唐的臣子,前些年不是还奉大唐天子诏书联军合击契丹么?匡扶正义义不容辞!”
张之辅自然不愿在这种问题上与他争辩,马上便说道:“可汗之义大唐皇室定然不会忘记。”
……
突厥汗帐中简直是一拍即合,谈得很拢;正在三受降城地区“巡检防务”的张仁愿也在悄无声息地联络亲信,一场密谋正不动声色地展开;而朔方灵州的嗣泽王李义珣表现得也无异样,那日在张仁愿面前痛哭流涕,但并没有因此而情绪错乱露出马脚,在人们眼里他仍然是一个远离尘世的安乐王爷。
这时从关中回来了个叫周显的小官,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去朝里报信的。前段时间突厥遣使向唐朝借粮,张仁愿怀着拖延的想法就借口询问朝里的意见,从灵州派了个清水衙门的小官去朝里报信,现在回来了。
但是张仁愿此时又不在朔方镇,周显未经许可不能到处乱跑,只得把公文报到了官府里然后等着。
恰好此时嗣泽王有个宴会,请了当地的不少官吏和士族,周显没想到自己也收到了请帖,颇有受宠若惊的感受,平时他这样级别的官儿哪里有资格位列宗亲王府的宴席?他一想大约是自己刚从长安回来的关系,沾了一点贵气,王府就顺带请了。
果不出其然,在宴席上几乎没有周显这个等级的官员,他倒是认识几个衙门里的上级,可惜人家都不怎么熟悉他,甚至有的面熟的人连周显的字号都叫不出来。周显倒是不以为意,只要混在裏面享受佳肴美酒,观赏歌妓舞蹈便可。
时值隆冬外面天寒地冻的,天气也不太好,贵族的活动无非就是在房子里听听曲看看舞,别无太多乐子。
大伙正欢乐的时候,忽见一个奴仆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径直奔上了上位,在李义珣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李义珣的脸色骤变,乐工歌妓们一瞧这阵仗马上就挺了下来,宾客们也安静了许多纷纷望了过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义珣急道:“那赶紧叫郎中过去瞧瞧啊!”因为大厅里的声音平息下来,他的话便让大伙都听见了。众人听得这口话,猜测可能是府上的某人突然生了急病。
奴仆道:“府里的郎中今晚都回家去了,只能马上派人去接。”
“府里没郎中?那来得及么?”李义珣焦急地问道。
奴仆唯唯诺诺不敢作担保,这时宾客中一个官员起身道:“王爷,是否府上有人疾病?”
说话的人周显也认识,是自己衙门里的上司,所以还算比较熟悉。
李义珣伤感道:“病者是孤的奶娘,相处二十多年了,孤一直把她当长辈一样。二十多年前父兄不幸,亲近凋零,孤的奶娘是常年如一日地照顾着……”
那官员忙说道:“方才我好像看见周判官也在宾客之中,周判官可在?他懂些医术,不如先让他在郎中到来之前给瞧瞧应急。”
周显一听急忙站了起来,恭敬地抱拳道:“下官在此,可是下官只是略懂医术,不能和王府的御医相比,只恐才疏学浅……”
李义珣道:“哎呀,现在还说这些干甚?你赶紧去给急救一下,让奴仆马上去把郎中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