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尴尬了一会儿,扬了扬手里的鱼袋道:“这玩意给我好了,我不说是你送的。”
三娘无奈道:“郎君想要就拿去吧,只是还有一点没完工,你给我缝完再给你。”
薛崇训笑道:“这不是计吧?”
“你觉得呢?”三娘平淡地说。
“其实平时的玩笑不用那么当真的,你何必这样一本正经?”薛崇训叹了一口气,将鱼袋还给了她。
他可以想象如果面前的人是白无常,她肯定又有花样了,她如果不愿意给,各种胡搅蛮缠是免不了的。不过她是三娘,她接过鱼袋就果真坐下来埋头忙活起来,做事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也不管薛崇训在旁边干什么,就直接凉在那了。
俩人又默默这么坐着,期间薛崇训感觉气氛沉闷便闲扯了两句,但三娘也不答话只顾缝她的鱼袋。
过得一会儿,只听得“丝”地从三娘的牙缝里发出了一个声音,她的手一抖,怕是刺着手指了。薛崇训忙抓住她的手一瞧,果然见得一颗红红的血珠点缀在苍白无色的指尖。
“疼吗?”薛崇训轻声问道,他一出口发现自己的口气竟然如此温柔,倒感觉有些不自然,因为从来不能和三娘用这种口气说话。说话交流也是相互的,薛崇训可以很容易对妻妾们这样,却很难对三娘如此,因为会感觉突兀。
三娘摇摇头,轻轻一缩却没能把手缩回去。薛崇训顿了顿,将她受伤的手指放进了嘴裏吸允,还用舌尖舔了舔那出血的位置。
幸好旁边没别人,薛崇训倒也不在乎所谓的风度,等他抬头时,却见三娘正看着自己,也不缩手更不反抗,任由他吸允和抓在。
不料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道:“咯咯,浓情蜜意羡煞旁人呢。”
薛崇训和三娘转头一看,其实听到声音就已经知道是白七妹了。只见她现在没戴帽子一头银发站在门口,白七妹和三娘确是完全不同,虽然两人都有异于常人和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白七妹却一点都不闷。本来她们俩以前都是跑江湖干那杀人劫掠的勾当,自然言行和世人另类,不过她们现在也没能受到律法的制裁,薛崇训的权势已经完全战胜普通的刑律了。
白七妹的皮肤却格外地好,洁白的脸蛋上泛着红润的光泽,据薛崇训了解她以前干活都是大白天出手的善于乔装打扮寻找机会,和晚上偷袭的三娘完全相反,难怪在江湖上号称黑白无常。对比三娘那苍白无色的皮肤,薛崇训再次认为昼伏夜出非养身之道。
三娘不作辩白,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从薛崇训的手里抽了回去。
薛崇训将俩人看了一遍,心道:白七妹伶牙俐齿的,三娘口上完全不是对手,以后少不得被白七妹拿来调侃,也不知她心裏会不会好受。他想罢便正色对白七妹道:“你们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何必拿话给三娘难受?”
“看吧,这么快就偏心了,你把人家说成坏人!”白七妹气呼呼地说,一脸的伤心,还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好像要哭了一样只是没有眼泪,“郎君是不是已经讨厌人家了?”
薛崇训无语,想哄白七妹几句吧,又不知三娘会是什么感受,她就是个闷性子,难以让人察觉她的喜乐。
白七妹听他连一句好听的都没有,更生气地说:“三娘你可看明白了,男子都没好人!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得逞,越容易的东西人越不知道珍惜!再说了,你委身于他,咱们这样的身份还能封王妃不成?要怪就怪咱们不像宇文姬那样有个会钻空子的亲爹,摇身一变成宦官士家。咱们呢顶多做个侍妾,等薛郎玩腻了就丢在一边跟坐牢似的连去哪里都不能,还不如身在江湖虽然朝不保夕至少能有个自由自在……”
三娘忽然怒道:“我愿意,与你何干!”
白七妹冷笑道:“你还是那样不听我的话!以前你要是听我的,怎会狼狈到被人满大街追杀?这回你真得想清楚,满园子金玉绫罗的晋王府可不比江湖太平,你真觉得有那能耐和别人争宠勾心斗角,有那心眼么?”
白七妹一张嘴不饶人,薛崇训一想她并没乱说,多少有点道理,也没法和她们争论。
他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便说道:“你们俩姐妹慢慢吵,吵完正好一块儿吃晚饭,我也要回去吃饭。”他顺手拿过桌案上的鱼袋,三娘果然让他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