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本来就是个狂士,众人也见怪不怪,纷纷附和道:“恭喜醉仙,贺喜……”
刘公举杯道:“先饮为敬,预祝贺兄在京师大展宏图一鸣惊人。”
陪坐在贺知章旁边的名妓步非烟笑嘻嘻地说道:“妾身自小未出过洛阳,只知洛阳繁华似锦,醉仙觉得京师比洛阳如何?”
每次贺知章来晓金楼,非烟几乎都要陪他饮酒。不仅贺知章很看得起非烟的艺术造诣,非烟也很敬仰他的诗文文采,俩人言谈之间引为知己,关系很好。
贺知章一杯酒下肚,很快就吟诵起来:“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啼花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梁家画阁天中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一口气唱完长诗依然气不喘神情自若,非烟笑道:“愿作鸳鸯不羡仙那一句是最好的。”
欢乐的酒宴一过,主人刘公便与掌柜商议道:“河东晋王权势如日中天,文治武功堪称人中之龙,观之更有帝王之象。我洛阳刘家三代而不衰,不仅因为数代苦心经营,更是家主常有远见之故,今番定不能放过结交京师权贵的机会。季真要去京师,一定要厚待之,路费盘缠各项细则都要考虑周全,以表我心。”
掌柜的忙躬身道:“老奴谨遵阿郎的吩咐,把事儿办妥。”
刘公想了想说道:“除了周全礼数,还得送一件让季真额外惊喜的礼物,才能足够显示我刘家的情谊之诚。”
掌柜豁然道:“贺明公好像很喜欢非烟,本来她已过气了,在晓金楼的作用越来越小,还不如做个人情干脆送给他好了。”
刘公沉吟片刻便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也觉得非烟的身价还会下跌,留着也沽不出好价。李三郎被平定之后,东都已不是仕途落魄的官吏墨客们借酒消愁之地,官场世面上的风气一变,大有追捧长安风气的趋向,丰腴热情的妇人会更受欢迎,而轻盈娇弱者非追捧者主流,再翻不出太大的浪头。咱们凡事要走在前头才有先机,晓金楼的那两个体态丰腴的新人,你多给些机会。”
掌柜的忙一脸崇拜道:“阿郎见识广远,老奴敬之肺腑。”
刘公对手下的马屁坦然受之,淡然道:“不过非烟怎么也是我刘家名义上的义女,这个身份足见我对她的呵护看重,如今送与季真,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一番心意。”
他吩咐完便要走,掌柜的又忍不住问道:“非烟一朝出了洛阳,更不知何日才能与阿郎重逢,阿郎要单独见她一面说说话儿么?”
“不必了,我还有其他要紧的事。”刘公头也不回地说道。
掌柜的本来是想让刘公亲自去和非烟说这事儿,省得他去说不好办,毕竟非烟以前是晓金楼的红人,一直受这裏所有人的尊重,虽然只是个歌妓却是摇钱树,谁也不敢对她太过无礼……但现在掌柜的只有自己去说了,不过既然主人都表了态,也由不得非烟怎样。
晓金楼的掌柜是刘家的家奴出身,他才是这裏实质的掌权人,那几号鸨儿什么的人物虽然抛头露面常常与人结交,却是说话算不了数的人。他便亲自去了非烟的房门口拜访。
非烟听出是掌柜的声音,也很快就开门接见了,她从小就在这裏长大,对裏面的当权人物当然清楚得紧。要是来的是妈妈鸨儿之类的人,她如果不想见完全可以不给那面子,可对于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却要相互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