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彩并没有针对严卓美这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话而有所表态,她表情凝重的沉默着,这种沉默却终于成为了我的负担,我知道这些话多少对她是起了些作用的,否则她不会有这样的变化……我不敢去设想,当严卓美说起我那些荒唐的过去时,她是否还有意志去对抗,又是否会再次迁怒于我……?
这些年,我体会最深的便是人性的不可捉摸,这个世界上更没有谁是一成不变不可动摇的,我看得到自己和米彩之间由来已久的隐患,虽然这种隐患在越来越深的感情中渐渐被淡化,但是并没有被根除,其一旦被催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于是,独自担忧,独自黯然的我,更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这么在沉默中将车子开到了苏州城内……我将车子停在了本市最为高档的一座酒店门口,等车子停稳后,米彩对严卓美说道:“严总,今天的午宴我们就不参加了,我觉得该沟通的都已经沟通了,所以下午我打算和昭阳回徐州,我们都因为等你回来,耽误了不少手头上的工作……希望严总不要再打扰我们,我会对自己今天的选择负责!”
我以为严卓美会拒绝,却不想她只是笑了笑回道:“你回徐州没有问题,但是今天晚上我想单独和你们吃个饭,你们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我和米彩一时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谁都没有作答,她又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如果连这个要求也不能答应我,我想下午,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徐州的,顺便看看在徐州的老朋友!”
米彩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严卓美,却又无计可施……终于说道:“好,既然你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吃饭,那我们就在老屋子招待你,不知道严总你是不是了解,这间老屋子已经在我刚回国的时候重新买回来了……欢迎你来做客,我和昭阳会做好饭菜等你的。”
严卓美那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波动,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一阵沉默之后,才言语复杂地回道:“好,那就晚上不见不散。”她说着打开了车门,向正在雨中等待着的米仲德等人走去,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在落雨中矗立的酒店,随后才踩了油门,载着米彩驶离了这个并不属于我们地方……
回到老屋子,我和米彩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午饭,中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似乎从见到严卓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给束缚了,我们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谈笑自若……而窗外那死活不肯停歇的雨水恰如我们现在的心情,我们一点点被它的“滴答”声所洞穿……
吃完了饭,我在厨房洗刷碗筷,米彩则站在阳台边,将那些我们没有能带走的盆景摆放整齐,之后便蹲在那里看着……直到我将碗筷洗漱完毕,她还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出于好奇便来到了她身后,却发现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一株已经枯萎了的花茎……
我终于向她问道:“你是在悟道吗?……都蹲在这裏看半天了!”
米彩拉着我,让我和她一起蹲了下来,向我问道:“昭阳,这盆花还会发芽,盛开吗?”
“当然会,冬天枯萎,春天发芽,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除非它的根坏了,死了……”
米彩抬头看着我,问道:“是不是只要根不坏,就依然有生长的希望?”
“当然……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等明年春天来了,只要记得给它浇水,它会比以前盛开的更灿烂。”
“嗯……如果我们的爱情也有根的话,你会让这个根也像外表一样枯萎掉吗?”
我终于知道了米彩的言外之意,也知道她从刚刚至现在到底想了些什么,这个冬天于我们而言真的太糟糕了,它似乎用它的寒冷枯萎了我们身边的一切,这种枯萎让我们感到无力和彷徨,所以我们一直在做着的事情,便是努力保护根的周全,虽然在勉力支撑、痛苦不堪,但春天也快要来了,我们只要保住这最后的气息,便能等到重新生长的那一天……
我终于对米彩说道:“我们的根是不会枯萎的……因为我们都一直很努力地在护着它,让它深埋着泥土下,只要我们坚忍着不暴露,别人挥起的斧子永远也砍不到它的命脉……所以,我们千万不要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功亏一篑,好吗?”
米彩或许是因为蹲的太久,她的腿有些麻,便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对我说道:“你要记得自己今天给了我多么大的希望……如果我是一朵花的话,这辈子我只想栽在你这只盆里。”
我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于是,心中的那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我真的很恐惧米彩会有所动摇,怕她抵御不住严卓美的一再相逼!
如果她真的随严卓美去了美国,我的人生一定会蜕变成灰色的,因为,只要想起她和别的男人生活,组建家庭,生孩子,我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我活下去的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