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是躁动的,那些在清晨锻炼过的老人们,纷纷避开灼人的阳光,脚步匆匆的向阴凉地走去,可那些沉闷了一夜的树木,却等待清晨的阳光将自己点亮,等那一阵暖风吹过,便抖落身上的露水,以复苏的姿态,包容着那些在它身躯下躲避烈日的人们。
走在我身边的乐瑶戴着一款硕大的遮阳帽和遮阳眼镜,可是那黄金比例的身材,依然让许多路人为她侧目,她下意识的压低了帽檐,避开这些向她聚集的目光后脚步更快了,她害怕自己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被认出来……我还记得两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在横店的梦幻谷,说起自己喜欢被无数人关注的样子,可是现在这种关注却成为了她极力想去逃避的负担,如此想来,这些年我在时间身上看到的尽是那些掺杂着些许心酸的改变,乐瑶如此,简薇如此,米彩何尝也不是如此!
片刻之后,我和乐瑶来到了医院,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们遇到了也在等待电梯的颜妍和秦岩,我们互道了早安,然后随着人群一起进入了电梯。
很快,我们便进入了简薇的病房,她已经醒了过来,但样子很虚弱,正吃着莫子石亲手为她煮的流食,就算我们站在她身边,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在正在吃的早餐上,完全不在意我们这群前来探望的人。
就在我准备开口与她说话时,她却看着莫子石说了一声“热”,又示意他去调低空调的温度。
莫子石耐心地说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受凉,等你吃完早餐后,就不热了,再忍忍,听话!”
简薇没有像以前那么坚持己见,点了点头,又开始吃起了那份看上去完全没有色香味的早餐。
我将买的水果放在了床柜上,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没有抬头看着我,也许是不确定我在和她说话,我又往她身边走了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再次问道:“简薇,你感觉怎么样?”
她终于看着我,随即皱了皱眉向身边的莫子石问道:“莫医生,他是谁啊?”
我有些愕然,身边的人也与我是一样的表情,简薇又盯着我看了看,她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继而面色痛苦,莫子石赶忙轻声安抚她:“他是我的朋友,过来看看你,和你的过去没有关系,你不要分神想太多!”
简薇似乎很相信莫子石的话,随即转过了头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莫子石又示意我离开病房,不要在这个时候给简薇太多大脑上的负担。
我心中不是滋味的看了简薇一眼,然后从人群的缝隙中独自走到了病房的外面,而莫子石也跟了出来……
简薇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所以我并不想多问什么,或者这种什么都不想问的沉默,是源于昨天晚上我已经给了自己足够多的心理暗示,而简薇忘记我,是后遗症,也恐怕是一种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莫子石终于先开口对我说道:“昭阳,简薇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呃,现在她不光是对你,对自己父母的记忆也很模糊……人体有着非常复杂的结构,也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她现在出现的这种情况,是偶然也是必然……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回道:“我明白,如果她醒来就和正常人一样,才违背常理!”
“是的,频繁使用高压氧治疗,导致病人失忆的案例还是非常多的,临床中更有醒来后变成低智商的,简薇的情况算是不错的了,她的思维意识保留的非常好,这得益于卡特医生的丰富经验,对高压氧治疗的量把握的很好!”
我终于笑了笑,道:“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们了!希望今天晚上整个医疗团队能抽出时间,我真诚的请大家吃个饭,表示感谢!”
莫子石回应着我笑了笑,道:“简薇能够醒来,对我们而言也是很大的鼓舞,吃饭什么的都是小事情,你要真有心谢的话,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和我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个姑娘打电话联系一下了?……真的,人家姑娘挺中意你的,还特意打电话问我,你是什么态度!”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如此让我搞不定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我沉默了半晌后回道:“我和那姑娘没戏……和谁都他妈的没戏!”
莫子石拍了拍我的肩,丝毫不因为我的愤怒而有一丝心理负担,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还是那句老话,给自己一条出路,也给小彩一条出路,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所有的痛苦都只是暂时的,等你以后有了个幸福的家庭,你真的会感谢我的!”
我没有再搭理他,只是透过门上的玻璃又向病房里的简薇看了看,此刻的她,看上去没有什么烦恼,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探知的兴趣……我忽然有些恍惚,恍惚到自己也忘却了和她在一起发生过什么,似乎那些已经被时光所淹没的过去,只不过是一场打了麻药的手术,虽然有一丝丝痛楚,却并不那么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