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

窗外的雨丝细细密密地飘着，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树叶在窗外沙沙作响。

绿油油的像一片落寞的山野。

花明夜仍然沉沉地昏迷着，像个久睡不愿醒的孩子，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在苍白的面孔上，右手臂上的伤口被纱布一层一层地包绕起来。

空气中有一股淡然的香气如丝般游走。

病床边，花亿曼静静地坐着，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目光如水般湿润而轻柔，原本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形成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她已经照顾了他一天一夜，在这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里，她拒绝了护士们的帮助，为他小心翼翼地更换冰枕，测量体温，一次一次的。

可是，他的体温一直滚烫。

罗寻坐在离妈妈不远的地方，眼睛红红的，她也陪着妈妈熬了很久，偶尔无知觉地睡去，很快又醒来。醒来的时候，总能听到妈妈和哥哥说话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很温柔的，就像小时候给她和哥哥讲故事那样，轻轻的，娓娓的。

“夜儿，快起床，太阳已经很高很高了……”

“昨天晚上你一定又玩游戏到很晚了吧，一直告诉你要早点休息，就是不听话……”

“快点起床，妈妈给你做樱花糕，你不是最喜欢吃妈妈做的樱花糕吗？”

“乖，起床，好不好？”

眼泪顺着罗寻的面颊大颗大颗地淌下来。她低下头，不去看妈妈那专注和温柔的表情，好像越是看到她这样的专注，她的心就会更痛一分。

可是——

哥哥为什么还不醒来呢……为什么这些她听了都忍不住流泪的话，哥哥却还是无动于衷呢……

他到底是……

花亿曼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她失神地看着病床上的夜，眼睛渐渐变得慌乱，他还是没有醒来，他还是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唯她是从的夜儿了，不再是……

她失措地握住夜的手，无力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还不醒来，你是在恨妈妈，对不对……”

“夜儿，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做那些报仇的事情了，等你醒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回到美国去，过回我们幸福快乐的日子，好不好……”

眼泪慢慢流淌在憔悴的面孔上。

“妈妈……”罗寻心痛地冲上去，胡乱地给花亿曼擦着眼泪，“别这么说，哥一定会醒过来的，他只是……”

“报仇……”

仿佛是睡梦中的一声呓语，低低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罗寻和花亿曼惊喜交加地抬起脸看去，病床上，夜的手臂颤动了一下，好像是牵动了某个伤口，他的眉头一凝，猛地睁大眼睛！

“夜儿！”花亿曼激动地失声大喊，“你终于醒了，妈妈在这裏！”

“报仇……”

“报仇……”

他喃喃地仿佛呓语般反覆说着这两个字，仿佛是从一场噩梦中刚刚醒过来，神志紧张而混乱。

阳光斜斜地把窗棂的形状影射在他失血的面庞上，形成一个斑驳的影子，他失神地睁大空空的眼睛，大口大口拼命地喘着气。

“夜儿，你等一下，医生马上就会来！”花亿曼用力攥紧夜的手，苍白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罗寻急忙跨步上去按下了急救铃。

“报仇……”他仍然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夜儿你看看我，我是妈妈！妈妈在这裏！”花亿曼心痛极了，都怪她，都怪她纵容他去完成自己所谓的复雠，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是多么糟糕的一个妈妈！

“妈妈……”

他苍白的眼眸忽然一颤，慢慢把目光挪向花亿曼的面孔。

她美丽而消瘦的面庞，心疼的眼神，和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眶。

夜的眼睛一凝，静静地看着她，胸口起伏中，声音渐渐变得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