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蓝色的、栩栩如生的樱花。
逼真得仿佛能从纸面上飞舞起来。
心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她连忙快步走上去,接过小游手中的纸筒,把蓝色玻璃丝带打开。
哗啦——
画纸展开,一幅婚纱设计稿赫然呈现在她们面前。
那画面上的婚纱,美得如童话,没有夸张的钻石,没有昂贵的珠宝,只有梦幻般的轻柔而唯美的线条,如同蔚蓝海洋上漾起的层层柔波,如同春天最先绽放的一枚花朵。
小游惊得呆住了,她不得不承认,见过无数大手笔的婚纱设计稿,却从没有任何一件能够像这件那样让她怦然心动,它好像是从梦幻中悄然走出的那一件,任何辞藻的修饰在它身上都是那样无力。
“蓝小姐,原来您早已经设计好了!”小游惊讶地叹息着,“它真的好美,您放心,我们的设计师会尽全力帮您做好这件作品。”
离开婚纱店,罗美仪让司机阿辉载她去家居商场,蓝微凉推托说还有事情,决定自己走路回家。
夏天的阳光很炽烈,树叶在枝头哗啦啦地响着,把阳光切割成千丝万缕的金线,水蓝色的发带在和风中轻轻舞动,绽放出细密的光芒。
她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心裏重重得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什么也不能去想,什么也无法去想。那个身影反覆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亚麻色的头发,黑如夜、亮如星的眼眸,纯白色微微炫目的衬衫,和如花瓣般美好的唇形……
那样熟悉,那样疼痛的身影。
像那幅突如其来的设计图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海洋般的柔波,花朵般的绽放,那件设计图的每一抹线条,都足以把许多许多的回忆生生地掏出来,那是属于她最快乐的时光,樱花、南郊、米兰的广场……
大脑在一瞬间慌乱如麻,仿佛心底某个被隐藏许久的角落悄然打开,无数的记忆在瞬间破茧飞出,幸福的,忧伤的,疼痛的,绝望的……
心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戳到了某个致命的伤口。
不……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
不能再想下去了,即使是设计图又怎样,蓝色的樱花又怎样,即使他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也无法改变这既成的事实——她即将成为煜的妻子,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爱他。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快步离开。
“蓝小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很礼貌的男声。
蓝微凉回过头,惊讶地睁大眼睛,旋即回应一个礼貌的微笑,“欧医生,你好。”
“听说你要结婚了?”欧楚华试探着问道,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痴迷于医学的医生,对于这些八卦新闻似乎总是拿捏不准真实度。
“是啊。”蓝微凉灿烂地笑笑,“看来媒体真的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竟然连您都听说了呢。到时候我会让爸爸发给您请柬,一定要去参加哦。”
“好的好的。”欧楚华大笑起来,“像蓝小姐这样特殊的病人,我一定会时刻保持关注!”
“欧医生又取笑我了。”蓝微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做出害怕的表情,“每次听到欧医生的声音,就有一种血液被抽干了的感觉。”
“哈哈。”欧楚华再次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还不算最惨的,我记得我做住院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八岁的男孩子给一个五岁的女孩子输血,那个男孩子才叫差点被抽干呢,整个人虚脱得不成样子,连医生们都看不下去了……”
蓝微凉的心随着他的叙述慢慢地被揪了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欧楚华,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男孩子……他叫什么……”
“说是一个有钱财团的少爷,叫韩什么……”欧楚华眉头微微皱起,仔细地回忆着,“男孩子长得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只是脾气倔得很,另外……”
“……”
“那天在医院里,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就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所以护士们都很喜欢他……”
“……”
“还有……他的眼珠好黑啊,黑得像被墨染过一样,看上去很神气……”
欧楚华仍然持续地回忆着,在他住院医的两年裡,这是他遇见过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献血者,他很乐意回忆关于这个男孩子的事情。
蓝微凉呆呆地站在他面前,仿佛一个毫无知觉的游魂。耳边是欧楚华喋喋不休的话语,可是她一点也听不见,一点也看不见,没有知觉,没有思想,耳边只有轰鸣的单音节接连不断地炸响,无休无止的……
心底只有一个破碎的音节在不断地敲击着最疼痛的那根弦,让她的身体仿若撕裂般疼痛。
为什么……
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