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瞳不说话了,她也无话可说,姜镇业与汉中明是齐名的,长青古城的主宰,拥有大乘境的战力,如果姜镇业下定决定要杀她,谁都挡不住,不要说她,连白虎山主也不行。“一命尝一命,恩怨就此打住。”姜镇业说道:“不要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山主没有意见吧?”白虎山主嗫嚅着,如果换成别人,还好说,可清瞳是他座下第一大将,以后需要借助清瞳的地方还有很多,他实在舍不得,迟疑片刻,他再次看向清瞳:“清瞳,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时间说出来了!”“我没有杀他。”清瞳还是刚才那句话。“你……”白虎山主气得跺了跺脚,随后猛地转身,不再看清瞳了。清瞳没有任何表情的双瞳内闪过一缕失望之色,她明白,白虎山主无法承受来自姜镇业的压力,只得选择放弃她,她能理解,但无法原谅。姜镇业冷冷的看着清瞳,这时,姜弘道有些忍不住了,踏前一步,轻声道:“爹,此事有些古怪……”“让开!”姜镇业喝道,他一点没留情面。姜弘道只得向后退了几步,他已经尽力了,如果再勉强阻拦,长青古城的修士有可能认为他是个薄情的人,连亲弟弟的死都不在意,只顾着替外人说话。姜镇业缓步向清瞳走去,清瞳闭上了眼睛,反抗无益,她只能等死。突然,远方传来了如雷鸣般的喝声:“谁敢动我玄妖殿的人?!”话音未落,一柄呼啸着的战斧化过长空,裹挟着轰鸣声,向这边斩落,战斧释放出无数道耀眼的光焰,光焰隐隐凝成一只足有几十米长的巨型火凤,声势惊人。书房内,向来不动声色的叶信就像被人轰了一拳一样,差一点跳起来,那个声音……好熟悉!姜镇业脸色一变,腰间的长剑立即出鞘,紧接着他的身形掠向半空。长青古城的最强法门是烟雨古剑诀,姜镇业虽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是吓唬人,这一斧并无杀意,但战斧正落向长青古城修士们的聚集处,他不敢保证对方能化解自己的斧势,万一失控,说不定会造成惨烈的伤亡,而且为了还以颜色,他不止要出手,还要动用全力。轰……轰轰轰……姜镇业挥洒出的剑光瞬间遮蔽了天空,他的剑影太多太密,恍若蒸腾的烟气,又好似千万点暴雨在攒射,呼啸而来的战斧上荡起了一片片火光,火凤的形体在快速缩小,接着战斧承受不住倒卷而来的劲流,被剑光轰飞出去。在空中翻滚的战斧似乎受到了莫名的吸引力,骤然改变方向,落入人群中。接着人群向左右散开,十几个修士正气势汹汹向这边走来。扛着战斧的山炮走在最中间,左侧是心仙圣女,右侧是凰叔,身后都是玄妖殿的修士,而李猜藏在人群之中。虽然凰叔经常在山炮耳朵喋喋不休的劝导,做事要低调,千万要低调,但有些人天生有狼性,得志便要猖狂,否则得志又有什么意思?山炮已成一方之主,而且刚刚摧枯拉朽般击败了火乡的修士,气势正处于巅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山炮身上,忽略了心仙圣女和凰叔,不是心仙圣女和凰叔不够强,而是山炮的气度太过雄浑壮烈,他大步走来,就像一辆推进的坦克,让人们不由产生一种错觉,谁敢挡他的路,下一刻必定要被碾为齑粉。“姜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山炮喝道,他的声音就像炸雷,震得人们双耳轰鸣不止。山炮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却又能让人哭笑不得,他此次赶到天帝城,是为了看看那个淬炼出圣诀的修士到底是不是叶信,可刚刚进入天帝城,便得到玄妖殿修士的禀报,说长青古城的修士在挑衅,当时就怒了,然后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想着要和姜镇业讲讲清楚,如果道理讲不了,那就用斧子讲,他可不怕!凰叔和李猜当然知道重要的是什么,他们的视线在人群中仔细扫动着,却没能看到叶信。“犬子被你的修士害死了,一命尝一命,不成么?”姜镇业缓缓说道,他亦有些动怒了。姜镇业认为自己的处理方法已经够容忍了,没有上纲上线,也没有索取赔偿,只是要求凶手付出代价,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他只能撕破脸了,长青古城的精锐们几乎都在此地,如果这点要求都不行,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做城主?!山炮扛着战斧,大步走到姜弘天的尸体旁,转了半圈,随后看向清瞳:“是你下的手?”“不是我杀的。”清瞳摇头道。“那就不是了。”山炮向着姜镇业耸了耸肩:“你找别人去,别乱找我的麻烦。”“你有什么证据说她不是?只凭她一张嘴?”姜镇业气得双眉倒竖。“对了,我也有一点事要和你谈谈,那是你的死侍吧?”山炮向死侍点了点:“前天有人暗算我,幸好及时惊醒,把他赶跑了,我看得明明白白,就是你的死侍!姜城主,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放……胡说八道!”姜镇业喝道:“死侍得了我的命令,他只会寸步不离守在小道身边,怎么可能去暗算你?!”“你说不是就不是?只凭你一张嘴?”山炮叫道,随后抓起战斧,遥遥指向死侍:“你让他给我拿出证明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姜镇业突然变得安静了,他死死的盯着山炮,良久良久,突然说道:“山殿主,你这……是要挑事了?”“我就挑事了,又怎么样?你划出个道道来,老子接着!”山炮狞笑道。一边的心仙圣女原本看得莫名其妙,现在突然明白了,因为道理不在自己这一方,山炮想保住人,只能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让姜镇业有理说不清。夫君果然厉害,既可以做一个谦谦君子,又可以抛下身段,成为街头巷尾滚刀肉一样的地痞无赖,千幻百变,让人无从琢磨。姜镇业又沉默了,只是他握着剑柄的手在一点点握紧,事已至此,他无话可说,只能用血来洗刷耻辱了,虽然极不甘心,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山炮把他逼进了死胡同,他别无选择。山炮的眼神却变得有些飘忽,他的眼角瞥向了凰叔,如果能开口的话,他早就吼出来了,你这老家伙想毛呢?不是说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么?出来说话啊!再不出来就真干上了!!!到了这时,山炮才发现凰叔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半张着嘴,显得极为惊讶,视线呆呆的看向自己身后。怎么?山炮愣了愣,接着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太莽撞了,这样做只会把好事变成坏事的。”山炮大怒,老子做事还用得着你管?他蓦然转身,但只转到一半,便已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好似想哭,又好似在笑,腮边的肌肉不能抽搐着,随后他慢慢慢慢的转过去,正看到面带微笑的叶信正站在书房门口。在看到叶信的一瞬间,山炮突然感觉天地间莫名变得那么温暖,一颗心随之变得格外坚定,几年来时不时在心中升起的茫然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群中的李猜发出呻吟般的叹息声,凰叔微微垂下了眼帘,叶信是他有生以来最忌惮的存在了,如彗星般崛起于蛮荒之地,只言片语,便能让封圣大帝与归元大帝为之折服,并甘愿做一个配角,面对魔族,坚定而又强硬的主战,而且把所有的力量团结起来,最后击杀如神邸般的魔龙使。叶信年轻,却又老于城府,勇决果断,却又不乏阴柔,最难能可贵的,是让所有的部下心悦诚服,就连傲气凌云的萧魔指,也以叶信为主,山炮同样是一个证明。如果拥有压倒性的力量,那就要立即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年轻人除掉,否则必成后患,如果做不到,那就永远不要尝试触怒他、不要与他作对。凰叔突然显得有些焦躁了,他很担心。鲁药师紧张的看着叶信,他知道叶信这是要出面管闲事了,虽然对叶信的战力有足够的信心,但那个壮汉的气息太强大了,能行么?山炮突然大步走向叶信,走到叶信身前时,身形猛地停下来,双眼死死盯着叶信的脸,叶信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也在看着山炮。除了凰叔和李猜之外,场中众人都是莫名其妙,心仙圣女一颗心提了起来,她亲眼见过汉中明是怎么被杀的,如果山炮怒而向叶信出手,后果如何殊为难料;姜弘道心中连叫糟糕,他想不通叶信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而姜镇业感到惊疑不定,那年轻人是谁?居然敢招惹气势达到巅峰的山炮?!清瞳的距离最近,她看看山炮,又看看叶信,眼睛不由瞪大了,山炮眼角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是眼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