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信走回到凉亭内,而北山九思回到了同伴们之间,那些七杀门的俘虏本已准备好了迎接死亡,发现叶信好似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感到很诧异,围住北山九思七嘴八舌的询问着,一脸沮丧的北山九思低声回答着什么,片刻,其中一个大汉迈步向着凉亭走来,北山九思抢上几步想拉住那大汉,却被那大汉一把甩开。那大汉走到凉亭前,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叶信的侧影,随后扬声说道:“阁下要杀就杀!莫要空口白牙诬陷我们淡台兄弟是内奸,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孩童么?!”这是,北山九思和七杀门其他修士也赶了过来,北山九思一边伸手去抓那大汉的胳膊,一边向着叶信苦笑道:“叶先生,误会、都是误会……”叶信侧头看向那大汉,随后笑道:“进来说话。”那大汉再次甩开北山九思的手,跨步走进凉亭,冷笑道:“说话就说话!想哄骗老子?做你娘的清秋大梦!来来,既然你已经杀了淡台兄弟,莫如把我也杀了……”那大汉的话还没说完,一抹雪亮的刀光已从叶信手中挥洒出去,那大汉的境界不低,虽然受到赤阳道的压制,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已身受重创,元力接近损耗殆尽,但在叶信突如其来的攻击下,还是及时作出了反应,他一边向后仰身,一边伸出双手胡乱去挡。血光飙射,那大汉的双臂被斩断,一颗头颅也飞了起来,无头的尸身摇晃了一下,向后栽倒,他的双脚还在厅内,上半身已倒在了亭外,鲜血不停的从颈腔中喷吐出来。在场的人,包括花皓月在内,尚没发觉杀神刀的奇异之处,只有那草爷,一直在盯着叶信的杀神刀。气氛陡然变得格外安静,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还是北山九思第一个打破了死寂:“叶……叶先生,你这是为何?!”“你说淡台兄弟是内奸?好,算我们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可你当众杀了桃海兄弟,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莫非桃海兄弟也是内奸不成?!”其中一个七杀门的修士悲愤的吼道。“没错!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此事绝不能善了!”另一个七杀门的修士吼道。这些俘虏显得群情激奋,其实人性就是这么怪,当他们认为叶信是来杀他们的时候,都在默默等死,可是当北山九思告诉他们,叶信是来救他们的时候,底气就有了,甚至敢上前讨要说法。叶信扫视了一圈,神色淡然,随后开口道:“进来说话。”这是叶信第二次发出邀请了,四个字不管从哪个角度剖析,都是稀松平常的,但从叶信嘴里说出来,似乎比任何一句话都更具威慑力,其中有半数修士都微微向后退了半步,那意思很明显,我们才不进去呢,当我们傻?!而在七杀门的修士之中,最有勇气的当然是北山九思了,他苦笑道:“叶先生,你这样……会让我们回去没办法交代的!”“你们回去有没有办法交代,关我屁事?”叶信淡淡说道:“何况,刚才是他请求我杀他,你们是聋子?听不到?”比拳头,这些筋疲力尽的俘虏当然不是叶信的对手,比辩论,叶信又极具断章取义的本事,只是这一句话,就让七杀门的修士们语塞了。“好好好!就算桃海兄弟自己找死!”一个七杀门的修士发出惨笑声:“淡台兄弟的事情怎么算?纵使他真的是内奸,也要由我七杀门自行清理门户,阁下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七杀门的事?!”“我什么时候管你们七杀门的事了?”叶信笑了笑。“不是你杀了淡台兄弟?!”那修士吼道。“他进凉亭来杀我,我不能杀他?”叶信反问道:“你们不但是聋子,眼睛也瞎了是不是?!”气氛又一次变得死寂了,七杀门的修士面面相觑,如果矛盾点定在方淡台是不是内奸、叶信有没有资格的问题上,估计吵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结果,可叶信另辟蹊径,短短几句话,便让七杀门的修士彻底哑了火。方淡台走进凉亭,当然是为了斩杀目击者,以绝后患,只是力不如人,反而被叶信所杀,叶信抓住这个点,让他们无法辩解。“都滚吧。”叶信淡淡说道。“告辞!”北山九思长吸一口气,经过这一次短暂的接触,他发现叶信是个根本无法揣摩的人,虽然叶信是为了救他而来,但他也不想与叶信多有瓜葛了。七杀门的修士们转过身,向着来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迷雾中。花皓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是为了救人而来,最后却好像结了仇。“草爷?”叶信的视线落在那女修身上:“坐。”那女修犹豫了一下,缓缓在另一边坐下,这段时间叶信显得喜怒无常,充满了危险气息,平心而论,她并不想与叶信走得太近,可又不敢离开,对叶信那柄杀神刀,她充满了忌惮。“你的法门很特殊。”叶信说道:“我猜我们以后肯定有合作的机会。”七杀门能那么迅速解决掉化魔渊的四位圣境修士,这位草爷居功甚伟,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她,战局会截然不同。那女修刚想说几句自谦的话,叶信已取出一只匣子,推动到她面前。那女修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匣子盖,发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四颗五转金丹,因为丹光都被赤阳道天地之间无所不在的力量压住了,所以凝聚成一团,显得格外耀眼。“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那女修说道。“一点小礼物。”叶信说道:“如果以后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再另外算。”那女修沉吟起来,四颗五转金丹的礼物,这分量对她来说不重但也不轻。片刻,那女修收起了匣子:“阁下就不怕我躲得无影无踪?”“河图洲虽然很大,但也有极限,如果我一心一意要找人,总归是能找得到的。”叶信说道。那女修笑了笑,起身向叶信略微躬了躬腰,随后走出凉亭。花皓月看着那女修走远,终于忍不住了:“主上,这一次我们是不是白跑了一趟?”“怎么能是白跑了一趟?”叶信摇摇头:“我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这里面的意义对我而言无比重大。”“主上想做什么?”花皓月好奇的追问道。叶信的双瞳中突然爆发出刀锋般锐利的精光,死死的盯着石桌,良久良久,他慢吞吞的说道:“我要杀一个人。”“主上要杀谁?皓月定能助主上一臂之力!”花皓月说道。“高圣。”叶信笑了笑。“高圣?惊门高圣?!”花皓月吃了一惊:“高圣与我星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况惊门在万余年前就烟消云散了,主上为何盯住了他?”“如果我要做荆轲,他就是我的樊於期。”叶信叹道:“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花皓月完全听不懂叶信的用意,他喃喃的说道:“我不太明白……而且据传高圣在天路,这个……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皓月,不要太过妄自菲薄,其实这里距离天路已经不远了。”叶信说道:“就算我现在找不到高圣,不是还有七杀门么?”“主上要对付七杀门?!”花皓月呆呆的看着叶信。花皓月是星殿老牌修士,又是暗殿主星,不论是见识还是能力,都属于上上之选,可他完全跟不上叶信的思路,当初第一次与叶信谈起七杀门时,隐隐发现叶信对七杀门好像很有好感,此次耗费了几个月,进入赤阳道,就是为了救一个七杀门的修士,可转眼之间,叶信又把七杀门当成了死敌,为什么?道理何在?而叶信又一次陷入沉思之中,每一次面对困局,他都要找一个大方向,其中每一个层次的小预期,可以随时调整,但大方向不能错。在他看来,高圣已经成了一个死棋,永无出头之日的死棋,只要高圣敢显出行迹,明界乃至天域,还有劫者,恐怕都会蜂拥而至。区别只在于,高圣会什么时候死而已!返程的路上,叶信一直沉默寡言,制定计划犹如建造房屋,房柱房梁都已经建好了,剩下的是如何添砖加瓦。这也是他第一次操作如此庞大的计划,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也不知道会死去多少人,有的朋友或许要与他反目成仇,有些牵挂或许必须用快刀斩断。当然,结果如何还要看具体操作与沟通,现在不能下定论。这一天,当飞车接近永顺府时,靠在车厢壁上沉思的叶信突然张开了双眼,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好像永顺府内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皓月,我们再去永顺府里去转转。”叶信轻声说道。花皓月看了一眼,点点头,随后对着车厢前说道:“紫魅,去永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