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的气氛过于压抑,一个仆人匆匆走到门前,却是久久不敢出声,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才轻声说道:“门主,外边有一位商姑娘求见。”
商姑娘?听到商字,所有人都是一怔。
“商笑……”想起小君的托付,祁风华的心瞬时拧在了一起。若不是他,小君根本不需要面对白衣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杳无音讯,他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商笑?
一直知道君有个万般疼爱的妹妹,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萧纵卿心裏一阵烦躁,却也不得不回道:“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屋里的人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
一个粉妆女子大步流星走进屋内,明眸大眼,樱唇翘鼻,和商君长得有几分相似,她应该就是商笑了吧。果然人如其名,她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如暖春娇花般明媚的笑容,看得出,一直以来商君把她照顾和保护得很好。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淡紫罗裙,颇有气分书卷气。走在最后的,是一名男子,斯文俊朗,只是那双仿佛带笑一般的眼里,隐隐流动的锐利,可见亦不是个简单角色。
商笑跨进门内,一眼就看见坐在门边的秦修之和祁风华,立刻兴高采烈地笑道:“秦大哥,小师叔,你们都在这,那我哥也一定在,太好了。”虽然她不听话地跑来,一定会被骂得很惨,不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才不管呢!
相较于商笑的兴奋,与她一同进入屋内的裴彻和朗月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尤其是裴彻,扫了一眼花厅,没有看见商君的影子,心裏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见祁风华肩膀上的殷殷血迹,商笑关心地问道:“小师叔,你怎么受伤了?”
祁风华缓缓别过头去,他不忍看那双与小君一样明亮的眼眸。
祁风华不说话,商笑莫名其妙,不过一抬头就看见好久不见的御枫,高兴地跑到御枫面前,笑道:“御枫,我好想你哦,好久好久都不见你了。都怪我哥,不让我来看你。”四处看看,没见商君,商笑问道:“对了,我哥呢?”
所有人表情都是一凛,终于,商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旁边的衞溪,商笑急道:“你们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我哥出事了?”衞溪一向都是贴身保护他的,现在御枫、衞溪都在,他呢?
御枫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主子和笑小姐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看在眼里,若是她知道主子生死未卜,只怕是要疯狂的。
御枫和衞溪都低头不答,更是肯定了商笑心中的不安,跑到秦修之面前,商君急道:“秦大哥你说话啊?我哥呢?”秦大哥对他情根深种,一定知道。
迎着商笑满怀希望又忧心忡忡的眼睛,秦修之开不了口。他要怎么和她说,他有心替商君去面对危险,结果却把他推向了更危险的深渊?
他们这是什么表情?看着花厅里,众人或惋惜或痛苦的神情,商笑心中的不安上升到了极点。手足无措地冲到衞溪和御枫面前,商笑失控地吼道:“衞溪、御枫!我命令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都不说,你们说话啊!我哥在哪里?”商笑几乎是疯狂地拉扯着御枫和衞溪。两人任由她撕扯着,心也随着被撕扯,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主子。
脑子里各种可怕的念头如蔓草一般,滋生缠绕,不知不觉中,眼眸中已经有莹光闪动。裴彻上前一步,将商笑环在怀里,沉声劝道:“笑儿,你别这样,冷静点。”依照现在的局面,商君只怕是凶多吉少。
几乎是无意识地挣扎着,商笑哭喊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连他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她不要报仇了,也不要缥缈山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要他,只要他!
“你在哪里?”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商笑靠在裴彻怀里,泪湿的双眼失了明媚,泣不成声。
你答应爹娘要照顾我的,你不要笑儿了吗?不要离开我,不要。
姐——
姐——
凄厉而绝望的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是在耳边。
笑儿——
商君原本混沌的脑子,痛到麻木的身体,因为这声突来的呼唤,全都苏醒过来,赫然睁开眼睛,让正在往他身上泼水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好冷!
好疼!
商君以为自己早已经对疼痛麻木了,原来不是。
被绑在一个铁架上不能动弹,商君艰难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一间密闭的石室,墙角的两堆火照亮了四周,入目皆是冰冷的刑具,大大小小。石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窄小的铁门可以进出,他所在的,或许只是众多牢房中的一间。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号叫,那是生不如死的哀鸣。对于关在这裏的囚犯而言,即使不用刑,日日夜夜听着这样的惨叫,就已是无尽的折磨。
黑衣人恭敬地退后,说道:“主人,他醒了。”
白衣男子缓步走到商君面前,不耐地说道:“商君,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再浪费时间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说出陇宜亥还有秦修之他们一伙人的下落,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至于另一个,你应该不会喜欢,我一直缺一个人,帮我试毒,你倒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嘶哑的声音,森冷的面具,邪魅的气息,如果说这裏是地狱,那么他无疑是最适合这裏的主人。商君冷笑,对上白衣人冷残的眼睛,漠然回道:“有什么药,尽管拿出来。”
白衣男子一怔,两人眼神较量,互不相让,一个邪魅冷残,一个桀骜不驯。
他讨厌他那双冷漠的眼睛!讨厌他骄傲的嘴脸!讨厌他不屑的态度!
商君,你该死!
虽然看不见表情,白衣人浑身上下充斥的邪气让石室里其他黑衣人冷汗直流。其中一人颤抖着上前,低声说道:“主人,交给我吧,不管他嘴多硬,我都能让他开口说话。”
白衣男子大喝一声:“好。”他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铁鞭硬。
黑衣人拿起一条一丈有余的长鞭,上面满是铁器交织的倒刺,在商君面前挥舞了两下,长鞭扫过的地面,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说还是不说?”
商君闭上眼睛,缓缓别过头。
黑衣人冷哼:“不说?自找苦吃。”说完,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向商君。
倒刺顺着鞭子的力道嵌入肉里,血立刻顺着长鞭滴入沙地。
“嗯!”商君闷哼一声,紧咬的牙关就是不肯哼一声,黑衣人连抽了几鞭,商君本就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这样的酷刑,干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