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初夏,夜风徐徐,本该繁星点点,月华普照,可惜,今晚的夜幕形同泼了墨,了无星辰,黑暗的庭院里,一个墨色的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主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袭慕和夜焰站在秦修之身后,心中满是愧疚。商公子失踪,他们也应该付很大的责任,主子没有责怪,他们却不能不自责。
秦修之回过身,淡淡地回道:“袭慕,夜焰,我,要回一趟海域。你们留在这裏,无论如何,保护好商笑。”
虽然主子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温和,但是这看似随意的两句话,却让袭慕、夜焰心下一惊。还记得从海域出来的时候,主子就曾多番阻止他们随行,只因为主子曾经说过,他不会再回海域,不想让他们背井离乡。但是今天,主子为何又要回去了呢?是因为商公子吧!难怪主子在庭院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袭慕和夜焰对看一眼,抱拳回道:“主子三思,我留下来保护商小姐,让夜焰陪您回国吧。”
秦修之道:“是出来太久,让你们忘记了服从才是皇家御衞的职责吗?”
虽然只是清冷的一句话,袭慕、夜焰却立刻半跪下身子,“王子!属下不敢忘。但是,保护皇室血脉乃是皇家御衞最重要的使命。”
“你们!”两人直直跪在地上,满脸的倔强,秦修之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月夜下,两个傲然的身影就这样跪着,不曾起来。
……
商笑趴在窗边,看着漆黑的天际,眼中不知不觉又蒙上了水雾。以前这样的夜晚,他若是在家,就会陪她一起度过,因为天太黑了,担心她会怕。其实,她一点也不怕黑,只是想要待在他身边,但是现在,他在哪里呢?可好?
低低的叩门声打断了商笑的回忆,警觉地握紧旁边的长剑,商笑问道:“谁?”
门外传来秦修之温和的声音:“是我。”
听到是秦修之的声音,商笑放下剑,赶紧上前开门,说道:“秦大哥,是你啊,进来坐吧。”
把秦修之请进屋里,商笑拿出旁边的茶碗,忙着给他沏茶。秦大哥这时候来看她,应该是有事和她说吧。
看她忙活着手中的茶具,样子虽然有些憔悴,却也没有了上午的疯狂和绝望。秦修之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轻声说道:“笑笑,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挑出茶叶,商笑问道:“什么事?”
“缥缈山庄可有船队去海域?”若是能跟着他们的船队进入海域,就能快一些,毕竟如他们一般有经验的船只不多。
商笑的心忽然提了起来,秦大哥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他也知道舒清姐姐在海域?沏茶的手一僵,不敢看向秦修之,商笑假装不经意般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海域,越快越好!”秦修之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着急。
他去?商笑想起来了,秦大哥好像是海域人,心稍微放下一些。商笑回道:“但是现在不是出海的季节,过一段时间再去吧。”
笑笑这话,就已是拒绝他了。此次回去是否能成事还不一定,给了笑笑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何其残忍!罢了,还是先不要说吧。秦修之起身,回道:“好吧,我自己再想办法。”
“等等。”商笑深吸一口,追问,“难道你真的这么急着回去?”姐姐生死未卜,他不是对姐姐情有独锺吗?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秦修之坚定回道:“是。”
“你……”秦修之的坚定刺伤了商笑,一咬牙,商笑哼道,“好,明日朗月正好要随船去海域谈药材的生意,你可以走了!”既然他是如此无情之人,姐姐也不会稀罕!早走早好!
真的有船?心中一喜,秦修之回道:“多谢了。笑笑,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假惺惺,算她看错他了!背对着秦修之,商笑不耐烦地说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秦修之心知商笑误会了,却不打算解释。若是他能回来,自然不需要解释,若是他不能回来,就让她以为他是贪生怕死之徒吧。
侧身退出屋外,秦修之为她轻轻合上房门。
屋内,商笑将手中的茶碗用力地摔在地上,碎瓷满地。
……
紫檀木香袅袅升起,雅致的书房里,素衣男子斜靠在书架前,消瘦的身形,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半眯的眼睛仿佛总是没什么精神,眼光漫不经心扫过一排排的书架,手中闲闲地拨弄着茶碗。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家仆欣喜的声音立刻在门外响起:“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萧纵寒眼中一抹流光闪过,走到旁边木椅上走下,伴随着一声急切的“二哥!”萧纵卿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书房内。
头也没抬,萧纵寒冷淡地说道:“退下吧。”
“是。”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兄弟。萧纵寒才轻轻放下走中的茶,苍白的脸色在烛光下,也没有显得红润些。萧纵寒轻笑道:“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我猜你明天才会回来,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二哥那双清冷的眼睛,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他既然知道他会回来,自然也知道他回来干什么。萧纵卿也不拐弯抹角,低头恳求道:“二哥,我求你,帮我救他!”二哥掌管着萧家的兵力,只要他肯帮忙,陇趋穆的五万兵马,就不足为惧了。
撑着木椅,萧纵寒缓缓站直身子,看向萧纵卿桀骜而憔悴的脸,心裏闪过一丝心痛,多少年了,他未曾见过三儿低头。
再次垂下眼睑,萧纵寒掩藏住眼底的精光,冷声唤道:“来人。”
话音才落,四个身着灰布劲装的男子出现在萧纵寒身后。
萧纵卿心中暗喜,二哥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把三少爷抓起来,关进石室,不许他接触任何人。”冷冷的声音立刻将萧纵卿的欣喜撕成碎片。
“是!”四名劲装男子涌上,身手之快,萧纵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四人紧紧擒住。
“为什么?”萧纵卿不敢相信地瞪着萧纵寒,吼道,“二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心痛他的二哥会这么对他?
“为什么?”
“为什么——”萧纵卿几乎发疯了一般挣扎着,嘶吼着——
浅蓝的海水清澈见底,夕阳西下,残红穿透云层,应和浪花,透露着清爽的气息,微风也携着海水的咸味拂面而来。碧波连天的大海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那边是阔海碧波,这边却是苍绿劲翠的竹林,淡淡的海咸湿气,和着清爽的竹叶幽香。海边植竹,青翠与明蓝,碧波与竹浪,确实是相得益彰,但是却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竹林不大,深处是一座竹屋。苍翠之间,石桌旁的矮凳上,坐着两个人,男子紫衣长衫,身形健硕,眉宇间透出傲然霸气,只是此时,他正嘴角含笑,宠溺地看着对面的素衣女子。
女子青衣墨发,手中拿着一枚白子,久久不能放下。之后,终于还是将白子放回棋盒,苦笑道:“我又输了,为什么我和谁下棋都没赢过。”本来以为轩辕逸是个武将,棋艺应该不会如何精妙,谁知,她还是输了。
轩辕逸好笑地握着她的手,回道:“那就不要下棋了,费脑子,你不能太累。饿了吗?”
救命啊,舒清扶额,低叫道:“我才吃完,又不是猪!”人家一天吃三餐,他现在是一天照六餐喂,还让不让人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