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急转:他赶得这么巧,是凌璇早已差人通报的吗?
宫娥、侍衞跪了一地。心神略定,我敛襟微福:“臣妾见过陛下。”
流澈净转眸望向我,朝我走来,俊眸中仿佛落入暖阳的点滴星芒、笑意暖暖,伸手扶起我:“皇后无需多礼。”
无需回眸,我亦能想象得出,凌璇此时的眼神定是愤恨交加。
流澈净悄然握住我的右手,仿似再是平常不过,脸色蕴静无波:“二皇子于英仁殿教养,淑妃前来探望也无不可,今儿闹得满城风雨,是不是闲得太清静了?”
如此简单的握手,亦是如此亲密,心中仿有涓涓溪流润然而过,漫起无数水花轻跃。
凌璇细细的眉梢浮起一抹哀戚:“陛下明鉴。陛下瞧瞧,今儿宝宝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不醒,定是奶娘和宫女疏于伺候……陛下,臣妾一心想着宝宝,就让臣妾亲自照顾宝宝吧。不是亲生的娘,毕竟……”
流澈净瞪向众人,不怒自威:“为何不传御医?你们怎么伺候的?”
一众宫娥吓得发抖,求饶之声不绝于耳。一个稍微胆大的宫娥禀报道:“奴婢该死!奴婢一大早传了刘御医诊治二皇子,刘御医开了方子,奴婢们熬了药伺候二皇子服下,高烧渐褪。不久,二皇子又烧了起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璇凄然泪落:“陛下,这些奴婢怎会仔细照顾宝宝……今儿高烧,定是昨晚着凉了,宝宝还这么小,怎禁受得住一点儿风寒呢?原本由皇后娘娘照顾宝宝,臣妾也安心,可是,皇后娘娘也要照顾大皇子,难免……有所疏忽……”
此话听来,死水亦有微澜。表面上是怪我照拂不力,内里却是暗示我趁机下手陷害二皇子。我神秘莫测的看流澈净一眼,他目光幽深,眼底仍是暖暖的……
我温婉笑道:“淑妃是责怪本宫照顾不力?”
凌璇轻咬下唇,神色甚为不驯:“嫔妾不敢!皇后娘娘许是有心无力。”她脸色凄惶,无不是身为母亲的苦楚与哀痛,“陛下,宝宝尚小,稍微一个不慎,宝宝就……”
我骤然怒喝道:“二皇子高烧不退,为何不速来禀报?一个个的都死了?奶娘,昨夜何人当值?速速禀来,否则,全部赐死。”
一个宫娥吓得不支倒地,奶娘颤抖如风絮飘摇:“禀娘娘,是……奴婢当值。”
我怒瞪着她:“你伺候不力,该当死罪!二皇子为何夜里受凉,还不从实招来?”
奶娘略微斜眼看凌璇一眼,惊慌道:“禀……禀娘娘,二皇子……夜里踢翻了被子……所以着凉……”
凌璇咬牙骂道:“混账东西!你死哪里去了?”她楚楚的看向流澈净,泪如雨下,令人心怜,“陛下,奶娘视宝宝命如草芥,理应处死!”
流澈净微微拧眉,脸上晃动着些些许高深莫测的流光,无法辨别是冷漠或是震怒。
奶娘呆了一呆,突的惊醒,伏地大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凌璇气急败坏的朝侍衞命令道:“还不动手?”
两个侍衞上前架起奶娘,奶娘嘶声哭喊:“陛下饶命……不是奴婢……是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昨夜里来过英仁殿……”
一语惊破重重九霄。凌璇的一道死符逼得她狗急跳墙,如此看来,必有隐情!
凌璇白皙的脸颊微有惊色,瞬间面不改色:“胡说!还不拖下?”
奶娘竭力挣扎,声嘶力竭的喊道:“陛下明察!皇后娘娘明察!不是奴婢……淑妃娘娘昨夜真的来过英仁殿……陛下饶命……”
流澈净终于摆手制止侍衞,神色仍是淡漠如秋水长天、深深的蓝到了极处、令人无法看透:“如实禀来,如有虚言,杖责至死!”
凌璇脸色骤然惨白,惶急叫道:“陛下……”
流澈净瞪她一眼,眼神冷酷。凌璇惊惧的敛眉,无奈之下暗咬着唇,转脸怒视奶娘,眼神深幽无底,似有警告的意味。
奶娘如临大赦般的热泪滚滚,迎上凌璇的目光,惊悚的抖了一下,却仿佛赴死般决绝:“子时,奴婢在内殿守着二皇子,却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儿,接着奴婢便昏睡过去,醒来时,已是卯时。当时奴婢是被冻醒的,乍看之下,发现窗子开着。奴婢觉得头晕晕的,觉得很是奇怪,但也没多想,就去看看二皇子,发现二皇子已经着凉了。”
凌璇森冷道:“你自己偷懒睡着了,还编排这么多理由?”
奶娘硬着身骨,不惧道:“陛下明察!奴婢确实是晕过去了,然后有人悄悄的进来,将二皇子盖在身上的被子扯开。奴婢虽没有看见是谁,但是有人看见……”
流澈净的眸色越来越冷:“是谁看见?”
奶娘伸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宫娥:“是小英看见的。今儿一早,小英问奴婢说,淑妃娘娘来看二皇子了么?为何那么晚才来?还鬼鬼祟祟的。当时奴婢没说什么,可是心裏很清楚奴婢为何会晕迷。”
流澈净看向小英,冷肃道:“你当真看见?”
名唤小英的宫娥始终勾着头,却是深深的颔首:“奴婢正好起夜,回来时看见一个人影正要出去,奴婢看得很清楚,也认得,确实是……淑妃娘娘。”
凌璇一一听来,面色涨红,恨恨道:“血口喷人!她们是串通好的。陛下,勿听奴婢虚妄之言,臣妾根本没有去过。”
奶娘坚决道:“奴婢并无半句虚言,如有假话,必遭天打雷劈!”
小英伏地埋首,惊恐道:“奴婢句句属实,此等大不敬之罪,奴婢不敢妄言,所说皆是亲眼所见。”
凌璇身子一颤,眼风已然惊慌如鹿,兀自强硬道:“陛下……”
流澈净紧眯双眼,目光如炬:“将二皇子抱走!”
两个侍衞捏住凌璇的手臂,她痛得狠狠拧起双眉,死死抱着孩子:“陛下,不可以这样,陛下明察,她们说谎……她们污蔑我……”
一个侍衞顺势抱下二皇子,交予我;我低眸凝视着昏迷的宝宝,面色红透如饮醉,眉眼紧闭,眉心微蹙,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心底突的柔软,酸涩泅散开来,小小婴孩,竟要忍受亲生母亲的算计。
流澈净目光冷硬,严肃道:“淑妃,你心肠歹毒,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朕失望至极。此后不需你操心二皇子,在云岫宫好好思过吧!来人,将淑妃带回云岫宫,没有朕与皇后的命令,不许踏出云岫宫半步。”
凌璇在侍衞的压制下疯狂的挣扎着,白羽淡纹锦裳被扯得零乱不堪,裾幅飘旋:“陛下……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想念宝宝……只是来看宝宝……”
侍衞强硬的半拖半架、将她带出英仁殿,锦裳上的纯白淡羽飘零委地,娇而尖促的嘶喊渐渐的消失于空旷的殿宇台阁。
我抱着二皇子,垂首下拜:“臣妾照拂不力,请陛下责罚!”
流澈净扶着我,微笑道:“好!就劳烦皇后仔细照料二皇子!”
此次他并没有疑我,此等信任与默契,需历经多少风霜与剑影方可成就?想来已是流年暗换、春风几度,韶华已改,或许我们仍然年轻,然而心已沧桑。
我心思微动,明净道:“谢陛下!英仁殿过于冷清,臣妾想二皇子抱到端阳宫教养较为妥当,还请陛下恩准!”
流澈净略略沉吟:“皇后仁慈!还是等二皇子风寒稍好再抱入端阳宫吧,小孩之间容易传染风寒。”
心中一热,我宁和望他,眸心湿润——在他心中,心远才是他真正心疼的!
两名御医联手诊治,入夜后,二皇子热度稍降,安然度过危险。我疲惫得手足发软,需要阿缎搀扶着方能站稳。却有一根长长的锐刺横亘在心间,无时无刻的撩拨着,痛得我快要按耐不住。
凌璇不会甘心的,今日以亲生的孩子算计我,明日会如何谋害我?她满心怨恨,一双明眸已被怨愤蒙蔽,此生定会与我纠缠到底,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此次若不心狠手辣,必定后患无穷!
我朝阿缎吩咐道:“阿缎,你先回宫,我去云岫宫告之淑妃二皇子病情,陛下若是问起,就直言相告吧!”
阿缎有些犹豫,不放心我一人前往,最终仍是回宫去了。
云岫宫庭苑,绫纱海棠花纹宫灯高高悬挂,灯火红艳,艳到深处、虚无得惨淡。花朵压枝,一片片的粉白、如雪落砌,蒙上红色流光,几许凄艳。
大殿上一个宫娥也无,深紫红的绫纱轻柔而悠长,漫起丝丝的凄凉。凌璇听闻声响,缓步走出内殿:“入夜了,皇后前来云岫宫,有何赐教?”
我目光微闪,笑道:“本宫特来相告,二皇子病情已经好转,淑妃无需太过担心。”
凌璇高挑细眉,冷冷道:“哦?是么?嫔妾代二皇子谢谢皇后大恩。”
我悠然笑道:“淑妃不必言谢,二皇子是陛下的孩子,自然也是本宫的孩子。亲生母亲狠心至此,我这当母后的,只觉二皇子实在可怜。”
裙裳已换过,凌璇披着妃色素罗染红丝寝衣,宽大的幅摆拖曳于地,一条条的红色细丝凄艳的铺展开来,触目有些惊心。她呵呵冷笑,眼神飘忽:“说完了?说完了烦请皇后离开,这冷清的云岫宫不适合尊贵的皇后。”
我婉然道:“后宫之地,本宫自然哪里都待得。”
凌璇容色仿似雪地散出银光:“皇后想待,请便,恕本宫不奉陪。”
我轻冷一笑:“以往我所认识的凌璇,嘉元帝长女锦平公主,似乎不再是那个高傲、倔强的公主了。”她恰要转身入内,听闻我的讥讽,徐徐回身;我容色悲戚,“若妹妹想要二皇子平安长大,就拿出你金枝玉叶的公主样儿来!”
凌璇凝睇着我:“恕嫔妾愚钝,皇后还是明言吧!”
我含笑若水:“这会儿没有皇后与淑妃,只有你与我,凌璇与端木情。”她有些不明所以,我故作高深道,“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也明白很多。与妹妹一路相伴走来,生死相依、祸福与共,实在精彩。我记忆最深的,便是妹妹赐予我冰火情蔻的那一晚,妹妹是否很想知道我是如何解毒的?”
凌璇深深挑眉:“洗耳恭听。”
我娇然一笑,双颊摇曳出媚人笑影:“妹妹算是我与陛下的大恩人呢,如不是你的冰火情蔻,我与陛下……或许还需要一些时日,陛下也不会觉得亏欠于我……”
凌璇的脸色一阵呆滞,眼神有些恍惚:“哦?是陛下?皇后如何谢我?”
我的眸心隐隐发凉:“谢,自然要谢!我与陛下携手共进,妹妹自然是不好受的。妹妹恨我,只要是我心爱的东西,便要横刀夺爱,让我痛不欲生。妹妹好手段,册后大典之后,我确实痛不欲生,妹妹连环三招,借刀杀人,实在是痛快淋漓!”
凌璇瞟了我一眼,意态悠闲:“皇后果然聪慧无双,或许当时你已看得透彻,却并未拆穿,更是静悄悄的一走了之,我很是不解呢!”
我抿唇笑道:“妹妹不解的事儿多了。自我离开,上官蓉儿深得陛下宠爱,自然不会跟妹妹一般见识,西宁怀诗心思乖张,却也比不得妹妹自小长于宫闱的深刻见识,这座繁华富丽的宫城,妹妹想要谁死,便要谁死。一年多,妹妹是不是很过瘾?贤妃意外临盆,血崩而亡,不知妹妹是如何下手的?”
凌璇素白的玉颊微透粉红,微转的灯影洒入她的眼底,闪现出暖色的清妍:“皇后想知道?”
我幽凉笑道:“我很是好奇呢,妹妹不想说,是否担心第三人知道?”
凌璇眸光幽深,似有冰冷丝线直直射向我:“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皇后此番回京雷厉风行、心思越发缜密,我敬服得五体投地。今日之事,皇后亦是好手段,只是皇后千万别忘了,只要我不死,你永远别想高枕无忧!”
呵,她说的没错!只要她不死,我永远心惊胆颤、如履薄冰!
她不承认,不表示非她所为。我冷笑道:“说到今日之日,妹妹觉得我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心已冰雪,我脸上仍是笑影妩媚,语音仍是柔软:“瘦断玉腰沾粉叶,人生那不相思绝。妹妹可还记得兰陵王的锦词妙句?我记得、妹妹很钦慕兰陵王的词章呢,定是记得很清楚,哦?”
绫纱海棠花纹宫灯洒出幽弱的光影,落在宫砖上,浅浅的海棠花影,低迷寥落,落在凌璇姣姣洁净的容颜上,如海棠盛开,却是无比虚妄。
凌璇轻笑着,笑容漂浮宛如一抹流云:“自然记得,皇后亦该是记得清晰,哦,不对,该是深深刻在心裏。”
我倩然笑着,一如烟水横波:“我记得最深的,是兰陵王与妹妹的交情。兰陵王劳烦妹妹转交书函于我,可见在他心中、妹妹是可信之人,亦将妹妹引为知己,是也不是?”
凌璇眸心骤闪,羽睫飞扑,瞬间已是容光暗换:“‘情’之一字,催人断肠。兰陵王对皇后一往情深、容颜愁损、心境寂寥,我见之很是感动。虽皇后心系陛下,可也该明了兰陵王一腔情浓,因此,我便自告奋勇帮他传递书函。”
我故作清淡道:“原来如此!前几日,兰陵王与我深谈之时,对于当年之事有所提及,宁州、台州飓风肆虐,晋州地震,民间关于枭雄与妖后的传言,甚至灾民聚集午门闹事,皆有幕后之人蓄意操纵……究竟是为了什么?妹妹想知道么?”
凌璇纤姿一晃,映在宫砖上的修影似有惊动:“是什么?”
我牵唇冷笑:“联袂合谋,颠覆新朝,离间陛下与我,为了心爱的女子,为了皇图霸业,为了那已经消逝的王朝!”
刹那间,凌璇睁圆眸子,眸心颤动,仿佛禁受着极大的惊恐般;苍白的容颜愈加清冷萧森,死寂须臾,她蓦然嘶叫道:“你血口喷人!”
我笑吟吟盯着她,言语如冰冻三尺之河床、寒气砭人:“不止如此,陛下出征,被燕南大将军押往大漠,正中淑妃下怀,因此你再度与兰陵王合谋,只要陛下一死,这天下,便是你们两人的,是不是?接着,你再行杀害兰陵王,此后你便是独揽朝政的皇太后,是不是?届时,改朝换代,或是沿袭凌朝国祚,皆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凌璇簌簌发抖,仿佛修竹浸在冷风中、摇曳森森。
我厉厉盯着她:“只可惜,我回来了……我一回来,兰陵王便抛下你,与我合谋。”
凌璇闭上眼睛,容色清寂:“这世间,也只有你了解我。”倏然,她仰天狂笑,娇柔而凄厉的笑声穿透了空旷的大殿,穿透了浓重的夜色,直上云天,响逸苍穹,“对,我要独揽朝政,恢复凌朝皇统!我是凌朝公主,在父皇手中失去的江山,我要夺回来!”
呵,她终于承认了!终于承认了!方才所言,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从流澈潇回京,至流澈净出征,窜起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悄然吻合,然而也只是我的大胆猜测,我并不能肯定。
如今她一口承认,于我却是更大的心痛:从头至尾,流澈潇一直在算计我,起先的淡然、让我放心,接着是词章诉情、挑起流澈净对我的猜疑,金斓寺探访巧遇民众闹事、亦让他猜疑,再接着向陛下求娶我、离间我与流澈净原本艰难的私情,最后是行宫偶遇、告知真相,让我伤心绝望,让我对他心生怨恨。
一切皆是巧妙安排、环环相扣,将我逼走,于流澈潇、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于凌璇,便是后宫独大,再无人与她抗衡。
然而,他们低估了流澈净立我为后的坚定心意,也低估了我的决绝。后来的一切,已不是他们能够一手掌控。
流澈潇虽是真情流露,可我无法接受他步步为营的相逼与算计……他是那样潇洒的、淡定的人,为了我改变至此——终究是我害了他。
而凌璇,我笑着、怜悯的看着她,若有深意的看着她。
山河依旧,民心已改,夺了回去,势必动乱再起,亦不是她的天下!
那寝衣上的红丝映衬着她扭曲的脸庞,突显出腥艳的流光。
凌璇笑得悲愤,悲愤中浸染了深浓的凄凉:“你知道吗?假如陛下对我好一些,或是一点点,我就不会夺他的江山,就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妃子,即便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他对我好一点点……然而,他从不正眼瞧我,一丝儿微笑都不给我,他给予我的,只有冷漠与鄙视。”
深紫红绫纱微微一漾,似有清风度窗,偌大空殿,更添寂寥。
她凄楚的望我,嘶声控诉道:“他只爱你一人!我为他怀胎十月,为他痛苦的生下孩子,他也只是看我一回,安慰我两句,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凌璇泪落如倾,浸染泪水的笑影愈加悲凉:“我恨,我恨他!我要将他的天下夺回,成为我的天下!”
她只是一个女子,却要承受国破家亡的悲痛,谁也无法感同身受她所承受的难言之痛!她悲怆的一生,因我而起,或许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为怨愤蒙蔽,然而,她在怨愤之时,亦是深受折磨。
只是一个满心疮痍、满目悲怆的乱世女子!谁误了她?或是,她因何而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