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和白任全力平治,这是季行云拼了命带来的机会,没有时间犹豫,也不能有所迟疑。
炫鸣闪的威力令雷震感到十分的惊讶,所幸季行云交代要护住双耳,否则很可能会因而失聪。强大的声波威力不单如此,不但震撼了大气,经由空气的传导也令全身的血液、筋脉产生震动。
突如其来的一震还害得两人差点失足跌倒,幸亏两人均是武功高强反应灵敏,勉强稳住身形持续向前疾奔。
在季行云的支援下,两人很顺利冲出了红狼层层的包围,但依然不敢放低速度,离开红狼的包围只代表暂时告别死神的青睐,附近还有一大群的恶狼正虎视眈眈,随时有再度陷入危险的可能。
应该说只要还留在绿海中,危险就一直停留在身边。
向前飞奔了数里,两人跑到了之前越过的溪流前面。
“下水!”白任对雷震说。
“你的伤……”雷震有点迟疑了,身上满是伤痕的人实在不适合涉水,很容易造成伤口的恶化和感染。
“不碍事,在水中就不会留下气味了。”白任以躲开狼群的追踪为首要考量,至于会不会使伤口恶化早就不列入考虑了。
“好吧。”
雷震和白任先后进入溪流中。深夜中,溪水特别的冷,所幸的是溪水并不深,仅至大腿,并不会淹没白任腹部的伤口。
这时从后方又发出强烈的闪光,顿时照亮了绿海,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光源,同时又感觉到一阵失落。两人在原地互望,一言不语,在瞬间光亮后又回复一片漆黑。
过了几秒白任才沉重的说:“往上游走,顺着风势。”
雷震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跟在白任后面,两人默默不语的逆游而上又走了数里。
上了岸再度向西走了数里,才在一棵树上略作休息,无言以对。
白任感到无比的沉重,虽然认识季行云只有短短的两天,但是白任已经把他视作拜把兄弟。更何况他还吵着要为相处不到两天的人牺牲,他还这么年轻,生命才正要开始。
虽然季行云说他有把握逃出狼爪,可是在第二次的闪光后就完全无法感觉到他的气息,两人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在心中却也认定季行云凶多吉少,绝难幸免。
在树上休息了半个时辰,两人将伤口作了紧急的处理。雷震身上没有致命的伤痕,虽然衣衫褴褛犹如披挂破布,但是在强大的功力作为后盾之下,红狼的爪、牙都被护身真气所阻挡,只造成较浅的皮肉之伤。除了体内真气过量的损耗之外并无大碍。
白任的伤就比较严重,其中以腹部一道爪痕伤势最重,幸亏当时白任及时运气将内脏略微偏移,否则伤及脏腑就难以治疗了。在雷震默默协助下约略止了血,并将伤口完成包扎。
两人都很幸运没有致命的危险,但是此时的空气仿佛冻结,丝毫没有死里逃生后的喜悦。并不是因为仍身处绿海中,也不是担心红狼的追击,而是一行三人此刻只剩下两人。
“我要去找小云。”白任打破沈默。
“太危险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要去。”白任固埶的说。
“……你伤的很重,一定要去的话也该由我去。”
白任笑了笑才说:“不行,你还是快点赶回南城,这件工作很重要,你不要忘了这是小云拒绝你留下来断后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一起回南城,否则……季老弟会很失望的。”雷震避开季行云可能已经死去的言语。
“我知道,不过我和你一起行动只会拖累你。如果你有机会用全速奔跑,那些狼群根本就追不上你。现在以我的状况根本就跑不快,想要移动,我得再多休息几小时才可以。”
“……”
“你别考虑这么多了,虽然我们利用河水消去我们的气味,可是这也只能暂时抛开恶狼的追踪。我们在这裏耽搁的越久就越危险,如果你留下来,两个人的气味会加速狼群找到我们。”白任平静的分析希望能说服雷震。
雷震一声不语,将手放在白任腹部的伤处,运气。淡淡的萤光散布在伤口上,不过一会儿,血止了。“这是什么!真好用!伤口不痛了。”白任惊呼。
“我用法印别元①暂时制住你的伤口。记着这只能暂时保护你不受到伤处的影响,对于伤口的治疗则毫无益助,而且还会大大减慢伤口的治疗速度。如果你要治疗伤处,只要用你自身的真气将别元真气冲开就行了,别元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时间过了伤口就会开始恶化。”雷震说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会尽力达成我应负的工作。”雷震坚定的说。
接着,雷震将季行云所赠的香水全部洒在白任身上。
“你……”
“这样你就可以在这裏多休养一下,恢复一点体力再行动吧。”
“你可要小心,我先回南城等你!”雷震看着白任的表情,没有任何伤感的样子,语气轻松平常,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波动。白任却能感受到雷震的关心,以及他的坚强。
“你才要小心,别在路上逗留,被野狼叼走,我可不会去救你。”白任开玩笑的回答。雷震挥手告别,下树、疾奔。
“暂别了,我的朋友。”雷震在心中静静的道别。
二道白影优雅的来到山壁之旁。
大战的惨烈还留在原地,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冰冷的红狼——大多是受到轰雷无情的打击而残缺的肢体,血迹和碎肉散布四方,还有少数的红狼倒在地上吐着气,双眼双耳口鼻都流着血,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看到这个有如地狱的影像,白衣女子微聚起双眉轻描淡写的说道:“清理一下吧,让它们回到大地的怀抱。”
说完少女低下身子,一面轻抓身旁银狼的头,一面又说:“我很好奇,到底是谁能照亮绿海的夜空?乖!帮我看看有没有线索。”
银狼通人性的点点头。
于是白衣少女带着银狼在四周逛了一圈,又回到山壁下季行云失去迹影的地方。
“你有发觉什么?”
“鸣……”银狼轻轻的回应。
“是吗?连你也只有察觉先走的那两人的痕迹。”少女有点失望的说。
“影三狼,你就是在这儿弄丢人?”少女轻轻的说。
从侧方的暗处一道黑影跃出,趴在少女后方低着头好像在忏悔一般。“喔喔呜……”影狼低鸣着,它头部的毛发都被烧光了。
“我不怪你,别伤心。”少女温柔的说。
少女又四处张望一下,深夜的绿海虽然月光明亮,但也无法看清楚任何东西。然而少女却露出了淘气笑容,好像是玩捉迷藏的小孩终于发现小朋友藏匿的破绽,正准备偷偷地将对方捉出吓他一跳时的感觉。
“你们先回青丘休息,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呜喔喔……”从四方的阴影传来许多抗议的声音。
“你们不用担心!白银陪我就够了!”少女微怒的说。
“吼呜……”银狼也跟着发出慑人的低吼,像是在斥责周遭不懂事的下属。
“呜、呜……”四方又传来哀怨的叫声,接着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从暗处、阴影中窜出,迅速而安静的消失在夜暗之中。
“太认真的小朋友真是麻烦呀!其实我又不需要护衞。算了!就让我看看这一位能够逃离影狼追踪又会发出炫丽光芒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和黑狼的战斗是季行云前所未有的强敌。
起初季行云沈浸于试用炫鸣闪的成功,太过大意而被突来的黑影所伤。这一击令季行云十分的震惊。黑狼的来袭,不单是快、准、狠,更令季行云震惊的是,这一头体形远小于红狼的黑狼,在利爪上竟然夹带着凝实的真气,不但将腰上的束带割断还轻易地划破了护体真气,并在腹部留下又深又长的伤痕。
“真惨,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头黑色的狼?肚子被它划了这一下,肠子没跑出来算是幸运了。”季行云在心中抱怨着。它应该马上会再发动攻击吧,以我的状况是躲不了了。这下可好了,难道我果真如同父亲的诫告,会在绿海结束才刚开始的旅程?不行!我还没吃到南城的美食,哪能就这样放弃。
嗯!就再用炫鸣闪和它拼了。季行云在心中拟好了战术,不再迟疑,同时运起伏逆清心诀将中心的杂念全数抛开,内心犹如明镜一般,坦荡地照映出眼前黑狼的一举一动。同时运起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准备再度发动炫鸣闪。才释放过一次炫鸣闪的筋脉悲鸣似的抗议过于负荷的运用真气,伤口不停地渗出鲜血,气海内的真气不敌不断地被压榨,只能勉强地挤出最后剩余的真气。
季行云眼前的黑狼动了,好快!相较于红狼,就像是脚踏车遇到了保时捷。内心清明的季行云明了时间绝对不够完成炫鸣闪,只好跟它拼了,看是先被咬成碎片,还是早一步完成炫鸣闪!
黑色的影狼飞扑而来,利爪直击胸膛。
强力的冲击打上胸口,肋骨折断了,胸部传来有如撕心般的疼痛,呼吸感到无比的困难,这种感觉,这就是肺部被利爪刺伤的痛处吗?
季行云整个人被扑倒在地,影狼施以重力加速度揉合地面的反作用力,将利爪刺的更深入。这只是影狼的第一道攻势,影狼毫不迟疑地张开了嘴,闪着白光的狼牙在黑夜中更显得阴森恐怖。
利牙对准了脖子,只要一瞬间,即使是大罗天仙也没得救了。
虽然炫鸣闪的完成度还不够,但没时间了,只有碰运气了!季行云把双手连同所含运转不停的真气移向狼头,在它正要咬下时及时释放。
一道炫目的闪光再度划破黑夜,亮得如同白昼。炫鸣闪的“闪”顺利发挥作用,同时强大的真气和被压缩的空气同时爆开,形成了强大的气流,震荡的真气和气流将影狼狠狠的弹开。而季行云也如同无根的浮萍,随着上升的气流被抛上天空,撞上了崖壁。
在强力的撞击下,一般人早就晕眩了,靠着坚强的意志和伏逆清心诀的帮助下,季行云保持清醒的意志。在这种状况下更不能放松,季行云很清楚的明白,底下的黑色恶狼并不会因为一时的失明就无法探察自己的位置。炫鸣闪只能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的时间。
上升的气流并没放过季行云,即使是碰壁了还沿着山崖又将季行云的身体带上数影,已经没有真气护身,每一次的撞击都是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痛。
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两秒钟的撞击,季行云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瘦肉在烈火中快炒了好几个世纪。上升的气流已尽,接下来自己应该就会和白任一样重重的从半空中摔下来,然后变成狼群的点心。
“原来我也会和白牙一样有机会从这一面山崖上落下。”想到白任,灵光一闪,对了,还有希望,只要如同白牙所说的登上山崖就能活命了。
希望之火再度燃起,季行云强迫气海再释放出真气,先是放出了变种的绝气壁,然后使出所剩无几的力气在岩壁上一击,上腾,同时在绝气壁的作用下无声无息登上了崖顶。
季行云使用的绝气壁不但阻断了声波的传导,而且还带走了身边的空气,这个变形的绝气壁——绝气之袋——就像一个透明的袋子,一个密不透风的袋子,将季行云身边的空气一起带上崖顶。
地下的影狼虽然暂时失去了视力,可是也马上用双耳和鼻子想探查季行云的行纵。但因绝气壁发生功效,不但季行云的气味没有随空气的流动而传播,就连他的动作所产生的声音也阻绝了。
至于在崖壁留下三个小小的拳印,别说是影狼暂时失明,就算是目光精明,在夜色中也很难察觉。即使发现了恐怕也无法和季行云联想在一起。
影狼在疑惑中留下成群的红狼,无声无息地离开。
好不容易登上了断崖之顶,季行云费力的喘息,每一次的呼吸都像吸入火焰一般的痛苦。这时候的季行云就像一只无骨的蛞蝓瘫在地上。
“咳咳、咳。”季行云捂着嘴巴咳了几下,轻轻一咳也牵动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口和腹部如同被炙红的木炭烧烙,手上一片的湿粘,张眼一看原来是沾满了从口中喷出的血水。
看来身上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重多了,再不治疗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想要运用体内的真气来疗伤,但气海已经是完全掏空了,根本没有真气可供利用。
季行云考量了几秒,决定要将放出的绝气之袋收回。在这种情况之下之顾不得自己的气味会不会传出,被狼群循味而来。季行云把手移到腰部要拿香水掩饰自己的气味,才发觉束带在战斗中被割断了,连同上面的药剂、香水都一并遗失了。
“天要绝我吗?连多一点掩护的气力都不给我。”季行云虽然丧气,但依然要尽量收回可用的真气,便开始要回收用在绝气壁的真气。一试之下才又发现自己连控制身体外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咳、呜……连回收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吗?哈!原来重伤会让人虚弱到这种程度呀!”季行云叹气无力地自言自语。
看来只有用最后的保命珍宝了,东西应放在上衣的暗袋中。季行云很辛苦的解开上衣,从中拿出一小袋东西,直接把袋子打开。一边解开上面的绳结还一边暗骂:“这个结未免也太紧了吧。”
好不容易解开了袋子,随手将袋子中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季行云眼睛也不张开,喘着气用手摸索。母亲亲手调制的灵药是不是像她说的这么有效,现在马上就有机会证实。
季行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一瓶绿色的药水,打开瓶口,慢慢地晃到口边,先喝了一小口。一道清凉从口中流入咽喉、食道,顺利进入体内。还蛮好喝的,是谁说良药一定苦口?把药水做的像美食一般爽口,母亲真不愧是料理高手。
季行云感叹着,又将药水瓶移到胸前,轻轻地滴在胸口的爪伤上。
“呀!”滴到药水的伤处传来像是被无数利针不断扎刺,季行云忍不住的尖叫着,全身痛苦得像虫一样扭动。幸亏及时用拇指按住瓶口,否则药水就会随着季行云乱挥的双手无端地浪费掉了。
“呜……痛死人了,这是什么药!原来是良药苦口,苦的是伤口的口。”季行云以扭曲的脸孔流着痛苦的泪水發表使用感言。一方面也庆幸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收回绝气之袋,否则方才凄濿的惨叫一定会把方圆百里内所有的恶狼给引来。
有了心理准备,季行云先用上衣塞满了嘴巴用力地紧紧咬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尽可能把身心调适到最理想的状态。最后才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将药剂倒往伤处。
“呜……”豆大的汗水从脸颊流过,全身不停地颤抖。
“呼呼……呼!”季行云上完了药,也撑过剧痛期。整个人瘫在地上,感觉上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累过,就算是背负几十公斤的重物跑完马拉松也不会这么累。
喘了几分钟后,季行云发觉伤口止血了,至于是不是灵药的功效也不得而知,但是内息空空如也,这才是要想办法解决的重大问题。不论灵药有多大的功用,如果想要活下去,一定还得利用真气配合着疗伤。
更何况,如果没有充足的内息,别说是要回南城,就连要登下山崖也是一大问题。一直留在这儿,就算没有因为伤势过重而死,迟早也会渴死饿死,最后成为秃鹰的口粮。如果是平时,可以等气海慢慢地自行补充,也可以运转内息加速真气的补充。
可是急需大量真气疗伤身体可没有时间慢慢的等待,身体过于虚弱也不适合运转真气,更何况所剩的内息也不够注满筋脉,形成运转的循环。
看来只有借用外力来恢复功力了。季行云转头看了地上的东西,除了用完的药水空瓶外,还有八颗小石头和一个发出金属光泽的小小的圆柱体。
“嘿,真想不到,才离开家中短短的五天,竟然就要用掉两项救命法宝,我也还真厉害。”季行云看地上的东西自嘲地说。
季行云用手臂将地上的小东西推向自己,先将小圆柱收到裤袋之中,然后拿起一颗小石头放到眼前,仔细观看着说:“你是不是像父亲说的一样有用?可别漏气,我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可要看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帮我启动八方聚灵②。”
季行云手上的石头乍看之下是黑色的,然而在深夜中依然抢眼,它黑得很有吸引力,不但不会被人忽略,反而觉得它的黑闪烁着光芒。当然它并不是真的在发光,只是就像在黑暗中的星光一般吸引人的目光,令人觉得特别明显。
首先要将八颗灵石依一定的方位排好。照理说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工作了,八方聚灵所用的石阵并不须要排的很精密,只要将八颗灵石排成两个概略的正方形,这两个正方形必须相互交叉,大约是夹角四十五度就可以了。
但是光是这样的工作就让季行云吃尽苦头。季行云先在头顶上方放了一颗、两肩侧上方又各放一颗、腰部左右向外延伸不远处又各丢了一颗。放好五个方位的石头,季行云想坐立起来才发现身上的伤让他的腹肌无法施力,光靠双手的力量又不足以将身体撑起。勉强用力牵动了伤口,让季行云又痛得张牙咧齿,眼前一片黑眩还差点晕了过去。
但哪能这样就放弃?好不容易费尽心力才逃离了恶狼的魔爪,来到这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这种小小的困难再怎么样也要克服,季行云在心中想着。最后他把三颗灵石抛向双脚,用双脚将其中两颗移向左右偏移,季行云用力的伸长脖子看着灵石的位置,费力的用脚掌调整灵石,这时季行云忍不住想着,如果人的脖子和白鹤一样长就好了。
好不容易将两颗灵石放到定位,季行云已经是满头大汗。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最后的一颗要放在正下方。季行云用脚一踢,不幸的,早已乏力的季行云只有将石头踢动了短短几公分,根本还不够远。
“呼、唉……”季行云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很努力地扭动身体,拼命的向下移动,就像垂死挣扎的小虫一样。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把灵石推到定位,又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将身体移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