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阳光穿过铁窗,为这间简陋的房间带来光亮。感应到大自然恩赐的光热,雷震由浅眠中醒来,睁眼所见是空无一物的小房间,带着一点发霉的气味,立在眼前的是坚实排列的铁栅。
雷震站起来,动了动身躯,摇动头颈,又坐下来苦思。暗叹,惜春之夜果然是奇迹之夜!作梦也想不到就这一夜会接受警司的招待,住进这个“特别房”。
雷震回想,昨夜之事竟是经过细心策画的计谋,那两位个人分明就是事先埋伏在那,不然怎能无声无息地恰巧出现。其中一位几乎是一等雷震走到案发现场,马上敲起警钟,另一位佣兵打扮的人不由分说就运起全功,大喊“杀人犯”、以维护正义的目击者姿态攻向雷震,让雷震为了自保,不得不发掌应对。
如果不是那位佣兵的攻击,雷震根本就不会被列为嫌犯。没有运功迹象的人,怎么可能放出强力雷电杀死两位预备士?
那位佣兵蓄意的搅和,正是把雷震最有利的清白证据给抹煞,同时,他的攻击更打乱了现场,让案发的情形难以重建,也许那两人就是杀死黄明阳、黄明烈兄弟两人的凶手所指使。
还有一事让雷震无法理解。以他所见,那两兄弟是要为他引见李魁,这事应该不假。也就是说此事李魁涉有深嫌,非是主凶之一,就是被主凶所制。
如果非主凶,有谁能够控制身为武议士的李魁?又对雷震带有这等仇恨,要他身败名裂?
要是他真是主凶,雷震可不记得与李魁有任何仇恨。要说李魁有怨恨之人,也该首推季行云一人而已。
雷震叹了口气,又想到,对方蓄意策画,现今又身陷囹圄,想要为自己洗清罪名恐怕不易。能够依靠的只有家族的奥援,相信以雷家的实力,要找出真凶……至少为自己脱罪非属难事。
一名警士打断雷震的思绪。“雷震先生,有访客。”
听见警士的对他的称呼,雷震就知道警司已经把他当成凶手,不然就不会称他为“雷震先生”。
“司令大人,您怎么会这么糊涂?”雷茗一来,第一句话就开始数落雷震。警士把人带到,马上转身离开,定在不远处监视着。
雷震苦笑一下,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凶手吧?”
“您没理由,也没必要杀那两个举无轻重的小伙子。”这位年轻聪颖的常侍官道。
“是啊!不过我现在还是与你隔着铁栅在说话。”
雷茗盯了雷震一会,才继续回答:“见您身陷囹圄神采依旧,令人欣慰。可惜我带来的却非良讯。”
“无妨。请明言。”雷震轻松回话。
“家族议会很少如此有效率……”雷茗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见雷震坦然之貌才道:“雷家决定保持中立,一切交由判官审案。雷焰大人指示,雷家行事光明公正,虽不容外人欺陷族人,但也绝不护短……”
“我明白了。”雷震淡淡的说。
“司令……”雷茗对雷震的态度感到意外。
好个雷焰,真会利用机会为自己的孩子清除障碍。不予援助,说得好听是让雷家落得一个公正不謢短的美名,但是一点作为也无,不也显得雷家无情?
雷震在心中直叹雷焰目光浅薄,连身居要职的家人都不肯帮助,那往后谁还愿意依附雷家,为雷家效命。
“那其他长老的态度呢?”雷震又问。
“不大清楚。我匆忙赶来,未能向与会的父亲问个详细。不过支持雷焰的大老似乎也是不少。”雷茗语气不满的说。
“这倒是我的错,未能讨得诸位长老的肯定,待在都郡的那段空白岁月果然不易弥补。或许有不少人认为借机拔除我这个意外冒出的主议士,避免多个人分食雷家的资源。”雷震自我分析着,又道:“算了。雷茗,你可以帮我传个话,顺道查件事。”
“当然。我可不支持雷焰。”
“请调查李魁的行踪与动向……”
“李魁?这个时候,司令您没搞错吧……”雷茗意外地看着雷震,难道雷震受的打击如此严重?
“黄明阳与黄明烈死前提到李魁,并要我与李魁会面。”雷震简单的说明。
“是的。我会想办法把他找出来。”
“还有请通知武议团的小队长,请他小心一点。”
提到季行云,雷茗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有问题吗?”
雷茗耸耸肩,道:“昨晚雷义才来抱怨,咱们那位季大人又失踪了。”
“小云又不见了?”雷震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那就算了……不,请通知长青回颜。让她注意一下。”
“是的。那大人还有事吗?”雷茗看见警士已经做出催促的手势,告知会面的时间已要超过。
“嗯,帮我看着霏儿,可别让她冲动闹事。”雷震又补充道。
“好的。祝您好运。”
目送雷茗离去后。雷震喃喃道:“是该祝我好运,而且要有极佳的运气才够。”
一样是接受警司的“招待”,季行云住的房间与雷震所处的就有天壤之别。
雷震待的是一般的牢房,季行云则住在上好的套房。除了被限制行动的范围外,两人的处境截然不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雷震是以重大案件的杀人犯的身分被囚禁,季行云却是以不明的理由被收管。要说季行云无照行医,也要有人提起控诉才能收押。
事实上,并无人对他提起控诉,没有人会怀疑一位堂堂的武议团小队长、一位医术深受肯定的武议士竟然是无照行医。就算知道了,最多也是请他补办一下手续,取得执照,哪有胆子对他提出控诉。
而且就是对季行云提出控告,也没多大用处。密医的罪责虽重,不过那是针对不通医理而行医之人,真材实料的医生,就有机会迅速地通过检定,取得行医执照,只要能够完成程序的补正,又没医出毛病的情况下,只需缴纳一笔不算少的罚锾。
因此李少庞是利用季行云对南郡法律的无知与南郡警士向来的清誉,将他收押囚禁。
底下的人也明白司警大人的心理,只是纯粹找季行云麻烦,出口气罢了,所以众多的警士们也不敢对季行云有所怠慢,深怕对季队长有所失礼,要让他记仇,往后的日子岂不更惨?
在警士们用心的款待下,季行云简直就像是来警司度假。而他也落得清静,不用被雷义唠叨,正好利用机会熟悉才修好的黑晶古剑,并且专心地练了三天剑法。
如果让李少庞看到季行云惬意的模样,大概会气到吐血,还好他人忙事多,无暇亲身探望,而且他的属下也得自动地将季行云的样子,形容成愁颜满面,让他大感痛快。
一位警士帮季行云送来丰富的早餐,同时问道:“季队长,您还有何需要吗?”
“不了。这几天让你们破费,真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反正这是公费支出,我们也不过是跑个腿罢了。”
“对了,在这待了几天,都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武议团没什么重要的事吧?”季行云优闲了几天,终于想起武议团小队长的责任。
“武议团一切正常。不过军部倒是发生一件大事。”
“军部?仗都打完了,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季行云奇道。
见季行云有兴趣,警士便道:“可是件大案件呢!军部的参军大人,雷震前将竟然成为杀人犯,现在正在大牢收押待审呢!”
“雷震杀人?”这个突来的消息让季行云有种恍然异样的感觉。
“是啊!真是奇怪,不知道黄明阳与黄明烈是哪里得罪了雷震。”
不可能!季行云第一个直觉就是不可能。雷震大哥怎么可能没事乱杀人。
“季大人,小的还有勤务,就先告退。”
“嗯。”季行云精神恍惚的应声。
该逃狱去劫狱吗?季行云心中出现这个念头。不成!马上又否定这个想法,要逃的话,以雷震的身手哪会这么简单就让警士抓走。
季行云这下子终于有一名被收押的人该有的样子,向来开朗的他脸上正乌雨密怖。
“可恶,气死人了,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挑这个时候跷家!雷义,你这个常侍官是怎么干的?还会把队长弄丢,好好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也看不住,那你的头会不会也不小心遗失?”
一大清晨,无辜的雷义就成了雷霏的出气筒。季行云失踪,最伤脑筋的人就是他,却还要没头没脑的惨遭雷霏痛骂……
雷义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严重亏欠季行云这个“可敬”的队长,不然怎么会当上他的常侍官。
脚长在他身上,他要走要跑我又不可能拦得住他,更何况他是小队长,我只是他的常侍官,哪有资格管制他行踪。你生气地向我讨人,我向谁要人?雷义在心中默默的念着。
“可恶!没一个可靠的。大哥交这什么朋友?要人的时候,不是失踪就是避不见面。那个白任也是,我都还没说明来意就心虚地避走。我又不是要责难他让琴儿伤心!不对,这笔帐也要找他算一算!”雷霏恶狠狠地说着。
雷义见她凶狠的样子,心中暗道:要真有母夜叉,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形像。别说是白任见了她要避走,我也自叹逃跑失败……
“那……没我的事了吧?我可以离……”雷义可不想继续待在一座盛怒的火山旁边,想要快点远离危险。
“谁说没你的事!”雷霏抓住正想偷偷离开的雷义的后领,一施劲又把他强拉回来。瞪着眼,抵着他的头,骂道:“你还没把季行云的行踪交代出来呢!”
雷义无力地说:“要我怎么交代……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雷霏像是喷火般的目光逼上雷义,让他马上改口说道:“我会尽全力进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雷霏冷冷地笑道:“最好是这样。”
雷霏的语气终于变得较为和缓,让雷义松了口气。
兄妹之间也未免差太多了……事情说完了还不快走……凶婆娘,真可怕。不知道往后是哪位可怜的男士会成为她的丈夫?雷义还在心中偷骂着雷霏。
一对怒眼又迎上。雷义心虚地挤出笑容,雷霏也回他一个微笑,只是雷霏的笑容下还埋着十万顿的火药。
糟了!又哪儿惹到她?雷义的笑容变得僵硬无比,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还想待在这多久?”
“耶?不对吗?这裏是武议团小队部。不待在这裏,要我去那?”雷义还搞不清楚雷霏的意思。
“喔——”雷霏冷笑了一下,然后以高分贝的声音直击雷义:“你的地毯式搜索……还不开始!”
“是!”
雷义这才“醒悟”,马上行动。转身才要冲向门口,门却先行打开。
一位中年男士带着一位小女孩走进来。
“方先生、小荃,你们是来找队长吗?很抱歉,他不在,我也有事要先离开。”雷义道。
“我知道。今天就是为了季队长的事来找你们。”方管家道。
“很不巧,我有急事,不能陪你们。真是抱歉。”雷义心急地说。他可不想再被雷霏痛骂了。
“雷义先生,你是为了寻找季队长的下落在操忙吧?”方管家又道。
“我没空跟你们扯了,我……你说什么?难不成你知道队长上那去了?”雷义又惊又喜,马上抓住方管家,激动地问着。
“小云哥被抓走了,他被抓去警司关起来了!”一道过来的周荃呜噎地说出惊人的事实。
“不会吧?”雷义眨眨眼,又瞪着方管家。后者点点头表示周荃的话的确是事实。
“不会吧?这是什么情形?”雷义还是无法相信。
周荃把当时季行云被警司高阶警官以无照行医带走的事详述一次。
“这倒好,他们还可真是有难同当的好兄弟。连坐牢都约着一起来。”雷霏嘟起嘴来自言自语地数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