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寻彩一走入法庭,马上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因为像“她”这样俊美的“少男”,放眼整个南郡,大抵只有凛家的家主能够比拟。虽然五官没有凛尺寒那样深刻,也少了几分不可一世的威严与强烈的知性之美,却以令人有好感的亲和力弥补了这一切。
事实上在安郡,他还被称为“魔性之子”。要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早就被捧为东方家下一代的接班人,而非各大家族打压排斥的对象。
不过当他完成宣示,表明身分后,那股骚动变调了。猜忌他是东方家派来与雷家做进一步合作、臆度他是雷家派出的“工具证人”……种种的猜疑纷纷出现。
“因雷击而亡,就认定是雷家之人所为,在人才辈出的法天,可不只雷家一脉使用雷电。当然,在南郡提到雷威自然想到雷家,这当是一种错误的偏见。事实上我请来的这三位证人都能运用雷电之力,先请东方少爷表演一番,不知判官大人允否?今日就让这三人打破众人的偏见。”
冰泉清流思虑了一会,才道:“好,因此案需要,特准东方寻彩等三人在法庭演武。”
东方寻彩吸了口气,真气运转,先是遍布身周,淡淡的光华浮现,让她的俊美更多了一种神秘感,然后……一丝一丝的紫光在她身上窜动……渐强、渐密……
她双手微扬,五指弹动,数道雷光由指尖射出打入地面,留下数道焦黑的电痕后收功静立。
“这也没什么,东方家与雷家素来交好,这位东方寻彩先生也许获赠法印。”控方道。
雷苹却严厉斥道:“控方,这是很严重的毁谤。你这是指,雷家有人将家族的法印私相转出!更何况,东方寻彩可不是使用任何法印。”
“这岂有可能!”黄家的控方怒道。
“请问雷司判官,你能辨识出东方少爷使用的法印吗?”
雷苹将问题丢给本想置身事外的雷司,雷司为难的看着冰泉清流。
“无妨,直言即可。”后者道。
“雷家是没这种法印……至少我没见过……”雷司不情愿的回答。
东方寻彩亦道:“在下以自身名誉与家母之名起誓,绝无接受雷家任何法印,亦非受雷家所托,是武议团小队长素知在下有此武艺而受托前来。”
控方道:“是吗?我认为此人之言不可尽信。东方家素来与雷家交好,非受雷家所托岂会来此?以母亲的名誉起誓更是笑话,又有谁知道你的母亲能有几分信誉,不然也不会与那位异人生出你这信口开河之徒。”
东方寻彩闻言,双目眯成一条细线,放出淡淡寒光,冷静而无情的说:“可敬的控方,您可以侮辱东方家、你可以藐视我个人,但是……你胆敢对母亲大人出言不逊,我、东方寻彩、东方秀绫之后,在此对您提出决斗的要求!请报上名来。”
这名控方惊讶、慌张、尴尬的神情一下子在脸上轮流出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是安郡的“女皇”——东方秀绫之后。虽然素有女暴君之称的东方秀绫晚节不保,意外产子之后,在安郡的声望大大滑落,但她的“恶势力”还是非常可怕的。
自从她当上安郡的议长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忤逆她。就算有,那样的人也不会存在太久……不是消失在政坛,就是改弦易辙变成她忠实的支持者。
即使至今,安郡的第一武家——离家的地下家主离我炎,还曾公开的表示谁敢动她们母子一根寒毛,就要有承受被烈火烧成灰烬的心理准备。
不过很奇怪的是,离我炎与东方秀绫又非属至交……甚至两人还多次在公开场合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论如何,东方秀绫是欺侮不得……至少当面侮辱的人下场都……
黄家的控方心中大是为难,既不能当面示弱,更担心会惨遭报复。还好判官冰泉清流说话了。
“东方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词,控方只是提出合理的猜测,如对你有所冒犯,也请于庭后私下调解。而本庭在无明确证据下,对每位证人之言词均采适当之信任,不论出身、地位与种族。”
“恕我一时失言。”东方寻彩这才客气的回话。不过一脸寒光又扫上黄家控方。
雷苹这才又道:“东方少爷并无使用雷家的法印,若是不信,可请松梅尔老师于庭后检验。而这两位预备士,理顿士、古查士更无法人血统,若有存疑,可当场请武议团中队长长青回颜大人证明。”
说罢,两人亦走向前,也不见他俩特别运气,只互推一掌,两道雷光在空中交会、发出万点精光。
法庭当场满是惊叹之声。
理顿士、古查士两人当然不是真的会使用雷电之力,只是利用他们特别锻炼的筋脉,将雷电存在裏面,再施展出来。为了不让雷电伤及两人,雷理可也花了不少工夫。虽是取巧骗人,却有非常的效果。要是叫他们再打出一次雷电,除非再行“充电”。还好,控方在方才提出质疑后,差点惹上东方秀绫那位女暴君,现在这两位又有长青回颜做保,更不会去招惹这两位场上的危险人物。
雷苹又道:“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就连两位来自海外的‘地人’预备士,在经特别的训练也能操控雷电,因此黄明烈与黄明阳的伤,不足以证明是雷震所为。我方认为嫌犯只是路经该地,而造成误解。”
“那可真巧,别的会使用雷电之人就不会正巧走到那里?”一名控方讥道。
雷苹笑道:“这就是你的疑问吗?如果你们没打算提出证物,传唤证人,可容我再请出下一名证人?”
三位控方传音迅速讨论,控方才不情愿的道:“请。”
雷苹道:“那就有请辩方证人——雷理大人。”
话一出,全场安静!尤其是三名控方,完全呆住。
武议团的广场上,两个人对立静伫。风一过扬起细砂,吹起种种思虑。台下的几名预备士注意到了这句话,“这就是你残杀黄明阳与黄明烈的武艺!”这种威力的雷电,别说是黄明阳与黄明烈,就是连雷天也不见得挡得住。
这句话,令人论定众所瞩目的黄家兄弟的谋杀案,竟是李魁所为。
“季行云,你真的很强……能逼我使用外印!”李魁神情恍惚的说着。
“放弃吧——李魁,再战斗下去,你的性命难保。”虽是如此说着,季行云的语气却充满着斗意。
“别以为打了我一掌,就能逼我认输,只要迅速将你解决不就得了,这点伤,我还能撑一下。”
“借助外力吗?”季行云不齿地说道:“既然你冥顽不化,那我也不必客气。”
手一抽,亮出了黑晶古剑。
“借助外力?”李魁凄然地笑着。
原来季行云看出来了。这个外印是别人借予的,就连法印金钢所用的真气都不是李魁自身所有,而是源自这颗外印,这也是他能够施展金钢之余,还能放出大量焚天真气的原因。这个外印的暗中协助,让他占了很大的优势,却又因过分自傲而失败。现在他必需完全仰赖别人的力量来打败季行云。虽然这非他所愿,但能打败季行云就够了……
季行云口气虽强硬,但心中渐显一片清明。那颗外印,能单纯的放出雷电,只要被击中必死无疑。而雷电的速度闪现而至,与真气夹带雷气的速度完全不同,根本无从避起。
不过李魁现在应该很痛苦才对。炫鸣闪的冲击直接将他体内的器官强力摇晃,腑脏受损、血管破裂,没有马上急救随时有毙命的可能。只要撑过一时,李魁应会自动倒下。只是一个不应该站得起来的人,还能立得笔直,身上放出令人生畏的杀气,全身充满战意。这样的对手,却也值得尊敬……如果,他不是可恶的凶手……
紫光又闪!打在镜气盾之上!雷电飞袭,雷光四射!镜气盾瞬间爆裂,季行云狼狈的跳开。
雷光好快!但是,李魁得捕捉得到目标才能取胜。季行云开始全速平治,忽上忽下、左右偏移,绕着李魁不停疾奔。速度虽还远比不上雷电闪击,却也足以让李魁捉摸不定。
“跑!躲!闪!你就会这点小伎俩!”李魁怒斥。
雷电由外印中不停闪现,击落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会场尘砂四起,地板被轰得尽是坑洞,季行云的残影、李魁的喊叫,构成一幅凄厉的战斗画面。
手握着黑晶古剑,以极速平治的季行云真力快速消耗。连续使用穿云劲、镜气盾、炫鸣闪,已让他内息空虚,现在又全力平治,更加压榨他那所剩不多的真力。
但不能慢下来,一旦让李魁捕捉到踪迹,就是绝命之时。手中握着黑晶古剑,却苦无余力注入真力……
而且李魁捉不到季行云,便开始心急的乱打,吓得待在台下的雷天、殷荃与预备士们纷纷走避,寻求掩蔽。虽然有人受到散逸的雷电波及,幸无大碍。不过再这样下去,整个中队部可能会被他给拆了,而且恐怕会出现牺牲。
就在季行云无力与气愤之际,奇迹出现。
由季行云的耳饰,真气源源不绝的流入体内!这个情况让他又惊又喜,不多加思索,真力流入古剑,剑芒起。
剑芒起,希望生。有这剑,只要能够抓得瞬间的机会,就有可能在瞬间将李魁斩首。
只是……这瞬间的机会,谈何容易。不如避得一时是一时,李魁的性命有如风中残烛,何必险中求胜?当然一味奔逃也是非常危险。
这种走在钢丝上的危险,让季行云的心更加清明,甚至他开始享受起这种游走生命边缘的刺|激。更甚者,心中期望着能确实地打败李魁。让他明白,当初的失败是理所当然,认清事实地走向黄泉,完成他的心愿,打一场令双方都无遗憾的决战。
心念起,季行云全心全意注意李魁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由中找出空隙,求得破绽。
高速移动中的季行云,所仰赖的已经不再是视觉、听觉。而是全身肌肤的触感、真气流动的变化,双目、双耳反成了辅助的工具。手中握的黑晶古剑,散发着淡淡的气芒,真气流入,又转出,全心全意感应真气变化、能量流动,随时准备对李魁发出致命的一击。
外界的一切似乎变得非常遥远……雷天的关心的喊叫,变得虚幻而不实。预备士们狼狈避走的样子,变得有如慢动作一般。而李魁的影像却变得异常鲜明,他的呼吸、他肌肉微微的震抖,真气的流转……好像被剖成一幅又一幅的画像。而原本流存在大气中,种种无关紧要的各式能量、各种杂气好似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与李魁的真气互相僵持激鬥着。
季行云心中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对真气与能量加强感应的效果吗?心念一转,暂且停住对黑晶古剑的真气输入,改放出真气,要用真气探求李魁的动作,进而预知他外印闪雷的使用。
哪知,一放松真气对黑晶古剑的作用,那种异样的知感竟顿时消失。
这、难道是黑晶古剑的作用?季行云心疑之下,真气改回向古剑。初起,并无异样,但不过三秒,传来了!借由真气来回古剑,收到能量与真气运作的知感。就与真气直接来回的感应并无不同。但又有着大不同。对真气、能量流动、细微变化的知感并无不同;但真气直接的感应是对知感范围内所有各种能量因应全收,不管种类、不分类别,而透过古剑,却好似经过一层过滤,把不必要的种种能量变化尽数阻挡。
如此一来,季行云就更能专注于李魁的一举一动。没有种种杂气的干扰,对李魁种种细微的真气流动、短暂若虚的真气运作也能察觉。
突然,季行云停了下来。
李魁先是一惊,然后邪笑道:“咳——不逃了?放弃了吗?”
季行云目光如炬,直射李魁,道:“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放屁!我这最后的绝技都用出来了,不就表明是我杀了黄家兄弟。还有什么好收手的!要不你死,就是我亡!”
“既是如此,觉悟吧!”
紫光闪!
季行云却是先行跨步,雷光打在身旁。古剑挥动,雷光闪现,两种不同性质的能量在空中交错而过,没有冲击,也没有造成任何干涉。
季行云又先行跨步,而雷光亦再度落空,剑气却结实地打在李魁身上,饶是金钢护身,却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季行云淡淡的说着:“你输了。”
“不可能!我没输!”李魁歇斯底里的叫骂着。
“你怎么可能躲得过,不可能!”喊叫着,雷光再现,却是一一落空。“不——不可能!你怎能躲得过!”李魁再度狂喊着。耳边流着血、双目滴下血丝、鼻间溢出鼻涕,狂怒的喊叫也喷出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