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由耳边扫过,绿色的模糊影像不停地向后退去。耳边只能听呼隆、呼隆的风啸。季行云以一种自己也无法估计的速度前进,当然这并非以他自身的能力在移动。他坐在一头壮硕、银白色的狼背上,由它背负着,以骇人的神速不停往绿海深处移动。
季行云从来就没想过会有机会骑在这头狼身上,对于苍眠月的贴身护衞——白银,这头力与美结合而成的动物,季行云总有些惧怕。
尤其是因为意外,而不小心唐突佳人之后,那对锐利的眼神,似乎可以划破一切的爪子,好似能够一口咬断脖子的利牙,都再再显示它不只是一头跟在她身边的“忠狗”。被它压住,利爪无视护身真气,直接抵在胸口,只要它稍加施力,就此天人永隔的经验还记忆犹新。有它在她身边,季行云总是觉得与苍眠月相处时被一对严格的眼睛监视着,而现在他竟然骑在它身上。
不过对于这头银狼的能力,季行云也有了新的认识——它,绝对冒犯不得!
坐在狼背上,季行云现在的心情是混合着不安与喜悦。这种速度下,要是白银老兄耍个脾气、还是自己没能抓好,摔下去后果可不堪设想。况且季行云也不敢抓得太用力,万一这白银觉得不高兴,回头一咬,又是惨剧一件。
不过心中的天使,苍眠月小姐就在自己身旁,偶尔用眼角余光偷瞧她一眼,就足以让季行云暂时忘记一切。
以一名堂堂的男子汉而言,她不是坐在狼背上,而是季行云坐在狼背上,实在有违大丈夫的风骨。不过,要位置换过来,由苍眠月骑乘白银,季行云跟随奔走,他们的速度可就不只慢上一倍。
季行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实力,不论功力还是身手,她都不在自己之下,只是没想到两人功力的差距,竟到此种程度。
光是要抵御这种速度下的风压、调整各种身体机能,就让季行云疲于调配真气,几乎接近力穷的地步。而她却是轻松自如,秀发微飘,宛如散步一般,完全无视空气的阻力,也好似违反了许多物理作用。她这种近乎散步的姿势,怎能跑得这么快,说是跑也不对,她倒比较像是用飘的。
不论如何,季行云心理还是很高兴,因为她记得他,在她需要帮忙时,会想到他。这就代表季行云在她的心中存有一定的份量。姑且不论她遇上了何种麻烦,至少她的心中有他。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让季行云抛去一切,就算要粉身碎骨也要帮助佳人排除困难。
至于连苍眠月这位功力如此深厚,又能支配成千上万头草原狼群的女孩都感到无力的事,他是否有能力为她排忧解劳?这个盲点则完全不曾出现在季行云的小脑袋瓜中。
由明月半落走到东方日出,也不知一共赶了几百里的路。好不容易季行云察觉到白银的速度渐渐减缓,这不就代表即将到达目的地?只是前方还是一片茫茫绿草,不见任何人工建筑。
最后终于在一个突起的小丘前停下。
“到了吗?”季行云疑问着。
“呼——”白银低鸣一声。季行云马上立起鸡皮疙瘩,这好像代表这位狼兄不悦的声响,吓得他立即翻下狼背。
“谢谢你,白银,让你辛苦载我一程。”季行云拘谨地道谢,白银丝毫不领情,还故意偏过头,瞧都不瞧他一眼。
真是有个性的狼,季行云暗中决定,非得想办法与它打好关系,毕竟它可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白银。
“请跟我来。”苍眠月语带焦虑的说着,似乎连一分钟也不愿意拖延的样子。
跟着苍眠月绕过小丘,季行云这才发现这小丘突起的另一边竟还暗藏玄机,一道门就藏在小丘的另一边断壁。
开门,下了数阶走过两影长的通道,进入宽敞的大厅,这地穴居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却也不见油灯。好像顶壁自然放出柔和的光线,又似阳光穿过厚厚的岩壁,直接照亮大厅。
苍眠月没有停下,继续带着季行云向前走。还没走到大厅的门廊,一道季行云相当熟悉的声音却先行传出。
“眠月小姐,您把药师带回来了吗?”
这个声音?不就是东方寻彩!她找到这裏了?季行云楞了一下。也对东方寻彩的父亲——苍云彩本来就是苍家的人,她追寻的终点会与苍眠月的居所同在一地也不是奇怪的事。
“咦?季兄弟!你怎么来了?”东方寻彩满脸惊讶。
“难道你就是眠月小姐口中的顶尖药师?”
不预期会见到季行云,东方寻彩的心顿时乱了,她的脸马上转红,表现出不知所措的忸怩情怀。
苍眠月心中关切母亲,对于东方寻彩异乎平常的表情,别说是注意,就连她的脸也没空多看一眼。
“是的,我马上带他去见母亲的情况。”
拉着季行云,苍眠月就离开大厅,留下东方寻彩一个。
“唉!这未免也太巧了。才下定决心不再回法天,不再到南城。就为了可以避开他,怎么又在此与他相逢?”东方寻彩悄悄地叹息着。“不成,我得振作。季兄弟的眼中只有眠月小姐,他也不可能长留于此。这段时间,能避就避。千万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柔和幽暗的房间,平缓而悠长的呼吸声。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没等苍眠月有所表示,季行云就主动过去观视。也许是身为医者的本能反应,季行云一看到床上妇女,就直觉反应她身上必有重疾。
搭上她的脉,季行云即是一惊。
这位妇女,外表看来不过是四、五十岁,但是脉中真气之丰厚却是季行云前所未见。印象中所接触过功力最强的人,南郡的战神雷战与华鹤医师两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及这昏迷不醒妇女的一半。
让他诧异的不光如此,虽说功力深厚之人,呼吸、心跳都比常人较为和缓,但她的脉象却是似有若无。血液的流动近乎暂停,这种情况不外乎是接近死亡,甚至已死之人,季行云压下想立即为她进行心肺复苏的冲动,转过头,疑虑的双目看着带他前来的苍眠月。
苍眠月静立侍于床头,深深的感情由目光中毫不吝啬地流出,对这名妇女的关切不绝于情。担心、害怕、忧虑,都起因于这位妇女,季行云望了她一眼就知道自己被找来做什么。
“父亲、象原老师与华日大哥都因事外出,母亲的情况又突然恶化,让我束手无策。”
苍眠月无助的声音,像把利刃直接刺入季行云心坎。
“没问题的,一定会有办法,让我先仔细瞧瞧。”季行云先安慰她一声,然后再度仔细检视。
外表看来,并无外伤。是疾病吗?季行云再探脉象。
“母亲的伤,自我未出世就已存在。这深藏体内的内伤实在药石难治。”苍眠月忧怨地解说。
季行云先是一楞,就马上明白。
虽然不清楚苍眠月实际的年龄,但至少不会比自己小。也就是说苍母的伤至少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外伤的部份早该痊愈,没发现有任何的外伤自是理所当然。不过深藏多年的内伤,恐怕就是最为棘手的病痛。
只是一般功力深厚之人,总能自行排除体内的伤势,尤像她这内息丰厚到不可估量的地步,又怎会让内伤常存于体?
看她呼吸、心跳都极为缓慢,季行云大胆估测,也许是当时受创过重,导致陷入昏迷,而无法自疗,使得内伤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治愈的机会。不过一转念,季行云又马上推翻这个想法,要真如此,那苍眠月是怎么生下来的?
猜测无益,光凭薄弱的脉象又无法探知她体内的真实状况,季行云缓缓放出真气,小心翼翼地导入苍母体内。
这个动作远比想象容易与顺利。一般而言,功力越高的人就越不许外来的真气入侵。可是季行云的真气却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筋脉,这又让他有些吃惊。
略微分析,季行云马上发现数处疑点。
一般而言,人体内的真气应是循环不息。功力高者,其真气流通的速度也较迅速。一方面加快真气的流动会较方便运用,也较能快速地补充真气。而她真气的运作却异常缓慢,甚至有些部位根本就是滞留不行。难道她身上有多处筋脉已经被断截,让她的真气难以通行?
而让季行云的真气能够不受抵抗的进入,则是因她真气虽强,内含的精元气却相当稀少。就比例而言,竟不及常人的百分之一,这更是怪到极点之事。功力越高,真气品质越好,就是精元气的比例提升之故,哪有人像她这样,只是空有庞大的内息,却无足够的精元气控制体内的真气?
继续探查,季行云随即发现她以此缓慢的心跳与呼吸存活的原因。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不再用天然的养分来维持,真气早已注入身体的每个细胞。但据季行云所知,要长期供应身体存活所需,真气的用量极为惊人,在她身上却不见真气大量而快速的消耗。而甚者,她身体的细胞还透过真气的流动,将养分送入细胞!好似真气代替血液的功能,不过真气流动也是极为缓慢,而细胞的活动也几乎停止。看起来整个人就像在冬眠一般,甚者可说是进入假死状况。
到目前为止,季行云只发现她的异常情况,尚未见到隐藏的伤害。不过这就足以推翻季行云以往见过的各种病症实例。
他的真气由右胸往下流,走近右腹上侧。
越是向前推进,就察觉她在那布满更多更坚实的真气。而且真正让季行云疑虑的是自己的真气怎么也渐趋迟钝?动作非但变得较为缓慢,而且渐渐不听使唤。季行云心中起疑,便收回真气。却又发现真气即使撤退,情况亦未改善。
这个情形让他又惊又惧。自身的真气在病人体内又没遭到攻击,怎会如此?
终于真气收回。
“啊!”季行云叫了一声。
寒冻彻骨!
收纳遣回真气的指尖竟结成寒霜!吓得季行云即刻回收动作!
怎么回事?季行云不明白。想了一下,他伸手摸了一下病人的右腹,竟冷如冰霜,有如千年冰石!
季行云眨眨眼,这怎么可能?
真气再探,直接由此导入。
重重的真气堆积于此,像在防护什么毒蛇猛兽,季行云好奇心大起,真气急催。终于绕过重重气墙,进入深处。
这!不可能!那里的能量活动几乎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