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风潇洒自若、目空一切的态度,让仙华气愤难当,但她却不敢动手。
如果四位长老都安然无恙,那么还能与他一拚,可是现在,仅剩她一人,那就毫无胜算。
神武士的自尊不容许她退却,身体却老实依本能不安地颤抖着。
季流风轻松地说:“你还不走吗?”
他的态度极为嚣张,既不以威胁的话语,又不用严厉的语气,就像是遣走下人那样,而且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仙华是那种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低下仆役。这种语气,比起叫骂还是苛薄的言辞,更加表现出他的嚣张。
被他这么一说,仙华更不能退却了。
仙华硬着头皮想进攻,正愁找不到空隙时,季行云开口道:“离我炎老前辈是你杀死的?”
“你是说离老?嗯……该怎么说呢?”季流风露出认真考虑的神情,同时观察季行云的反应,缓缓地说道:“离老真是个好对手……”
“你为何要伤害离老先生?你是基于什么理由与他决战?难不成是他冒犯到你了?”季行云表情不变的问话,看起来相当冷静,不过话说到最后,音调却提高了一点点。
音调上的些微变化,让季流风听出季行云极力隐藏的真正情绪,便做出无可奈何,但又无所谓的样子,回答:“没办法啊,我就是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像他那样的对手可不好找。呵!反正那种老头子再活也没多久了,让他轰轰烈烈地战死不是很好吗?临老能与我交战后才走向死亡,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你……我一定要为离老前辈讨回公道!”季行云怒道。
“是吗?别这么凶。咱们兄弟两人好不容易真正地会面了,该高兴一点,火气小点嘛。”季流风轻浮地说。
“谁是你兄弟了!”季行云显得非常不高兴。
季流风对季行云说的第一句话就提到“我的好兄弟”,不过季行云并没想到血缘上的兄弟关系,只是把这句当成拉关系的话语,就像佣兵间、好友间常会以兄弟相称那样。
眼前这个人害死离我炎,提供法天生产法印技术,造成法天向外侵略,被他称为兄弟,季行云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过仙华并不这么想。季流风、季行云两人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同样是令人惊奇的家伙,而且真气还有种相似的感觉。真气相似,若不是拥有相同血缘,就是学习同一种入门功夫,而仙华觉得两种特质都具备了。
“喂!仙华,你还不走?想打扰我们兄弟感人的初次会面吗?”季流风这回可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了。
仙华抿着嘴,她陷入两难,拚上神武士的尊严,不能没动手就退却,可是动手后,还能有机会活着离开吗?
“仙华……快带我离开,这裏发生的事情,我必需得亲自禀告小姐。”仙波在这时传音给仙华。
“这……”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能带我安然离开的人就剩你了,仙华……”仙波再次传音。
“喂!你还不走?本人的耐性与仁慈可是有限的。”季流风再次施压。
“你给我走着瞧!”最后仙华还是选择了离开。
“呵!我等着。顺便也叫工厂内的人撤离吧,不然我在这演出你们对招乌大军做的事情,可是会死很多人的喔!”
她抱起仙波,敲响撤离的警钟后,快速逃离。此时仙华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之前让她喘不过气的理由终于消失,她觉得不甘心,可是又觉得获救了。
“谢谢你,将我这个未死之身带离险境。”仙波的声音在仙华的耳边响起。
“不,我才要谢谢十四叔公……”仙华惭愧地低声回应。
工厂内只剩季行云与季流风两人还在原地不动,其它的人,不是在抢救生产法印的原物料与半成品,就是在救人。工厂纷纷扰扰充满不安与动乱,季家的流风行云,还是沉着地对望着。
片刻,季流风打破沉默,说道:“我的好弟弟,就算你不承认,咱们身上流有相同的血,这依旧是事实。”
“别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季行云不悦地说。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季星移那个不良中年,明明就是个知情达礼、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我还记得,他为了讨好生气爱妻清璇时,什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所有的原则都能放一边。你的个性遗传到他的哪个特点了?真叫人想不透。”
“你认识我的父母?”季行云惊道。
“共同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然后莫名其妙地被赶出家门,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认识他们。哈!不知不觉,都离开他们快三十个年头了!”
“你真的是季星移的孩子?”
“拜托,这又不是多光荣的事情。”
“有你这种兄长,我是不是该感到与有荣焉?”季行云语带讽刺的说。
季流风笑嘻嘻地说道:“当然!这可是你莫大的荣幸。不过……我却无法以拥有你这种弟弟而感到光荣。”
“哼!”季行云的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季流风继续笑着嘲讽道:“不过你干得还算不错啦!没什么实力时,就能打败借用外玉的李魁,到了现在,还能在五名好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真看不出来,你有能力毫发无伤地杀死这三个老头子,是运气好的关系吗?”
“你想试试吗?”季行云充满敌意地说。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你不是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吗?别太逞强了,就算是处于最佳状况,你也不见得能伤得了我分毫。”季流风依然笑着回答,不把季行云当一回事。
季流风态度看似轻忽随便,他身上放出的真气却全无破绽。离开的仙华本要趁他们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动手,就是苦寻不着空隙才隐忍下来。
现在,季行云也有与仙华类似的感觉。他也想找到破绽,好动手为离我炎讨个公道,可惜也如同仙华一般无所斩获。
季流风的态度与风范,倒让季行云想起了他的父亲。
有时候,季星移也会装出这种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模样。在季行云的记忆中,季星移的本性并非如此,这种态度往往是为了制造效果,有时是为了应付找上门来的麻烦人物,有时是为了与人买卖做交易。
此时,季流风的态度,就与季星移故意假造出来的样子非常相似,不过相似归相似,本质还是让季行云觉得不一样。
这个时候,季行云是非常气愤的。这种人竟然自称为他未曾谋面的兄长,他不但是害死离我炎的凶手,还曾经驱使李魁引他走入不归路,而且更是传授法天制造法印技术,引发大陆上一连串战争的幕后黑手。现在,他却又要收回他传授出去的技术。
技术传出去了,怎么收回?把工厂摧毁仅是治标之法。
以法天的财力与技术,要重建工厂,仅是时日上的问题。虽有些关键技术并未习得,但法天人才济济,全心投入研究,假以时日,还怕勘不透其中的关键技术?
季流风所言,收回他传出的技术,则是指将拥有相关知识之人除尽,以断绝知识的相关流传。
依离我炎所述,法天高层不愿让这技术由某一特定人士掌握,所以将制造法印的流程分化为许多部分,分别由不同组人马来研究,相关的技术散逸在数百人脑中,季流风之意,似乎要杀害所有相关人员。
季行云隐隐约约知晓季流风的想法。对他这种歹毒的念头更是心生不悦,直认为他不可能是自己的兄长。
季行云却又明白,他的话不似骗人,知道父亲名讳之人并不多,更别提要自称为子。况且他的功夫与自己似出同源,长相仪貌更与父亲有几分神似,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你想怎样?”季行云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没怎样,再过不久,武议团的援军就会来到,我们可不能继续在这拖拖拉拉的,快把这裏给彻底破坏,早些离开不是甚好?”季流风故作关心地说。
他的话却让季行云发愁了。炸药已经用光,要用自身武艺来破坏,可要多费时间,问题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季流风又好心的说:“我教你一招好了。”说完,季流风就放出真气,凝气于掌。
季流风操控真气的技术之精湛,在此显现出来,放出大量的真气,却没有一丝力量脱出他的掌握,也没半点真气浪费掉。
季行云见他作为,还不知他想干什么,不过这种凝合真气的手法,季行云相当熟悉,这就是体外炼丹,炼制外玉的方式。
只不过,季流风用的运气方式,与道门的手法有所区别,但也是大同小异不离本源。这时,季流风凝合真气的手法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在交迭真气时,并不以安定稳固为主要,反倒让这个渐渐成形的外丹,呈现容易爆开的不稳定状态。
炼了一会,外丹连个雏形都未形成,季流风随即收功,真气散开,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离开,季行云左右闪避,却还是中了几下,还好季流风无意伤人,在运出真气之时就以温和之力为主,如同万兽奔出的真气狂流,由他双掌间散开,让这房间开了数十个洞,将四面墙全部打通。
季行云见之不禁咋舌。这还是季流风有所克制之下的作为,若是有心,整间工厂不也在顷刻之间化为废虚。
“嗯!就是这样了,这裏就交给你处理。”季流风又道。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季行云问。
“我?哪有啊?不就是把传出去的技术由法天消除吗?云小弟,做哥哥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也要把这工厂弄坏,不过做事要有始终呐!所以这工厂就由你处理。至于我,还要把精武院的相关书卷给烧了,另外习得相关学识的九百八十六人,也要一一处分。我这么忙,工作如此之多,破坏工厂这点小事,就交由你处理啦!”
“等等,我不许你滥杀无辜!”季行云急道。
“呵!云小弟生气啦?这可怎么办?”季流风装出烦恼的样子,道:“我这天真的弟弟有这种要求,我是不忍心拒绝,可是该做的事就该做。嗯……”
“可恶!”季行云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可同时却也发现,自己的无力与错误。
季流风之前放出的那些真气,这回又飞回来了,一道又一道的真气凝聚成墙,阻挡季行云。
季行云突破了数层气墙已感力乏,就在他气力渐空时,所有的真气一股压过来,似千斤重全压在季行云身上,逼得他痛苦地蹲下,双手撑地,才没整个人趴下。
一时失察,被怒火掩蔽了清晰的理智,季行云着了这道。想运气抗衡,哪知对方早有准备,不给他机会。真气不但压下,还集中到全身上上下下所有穴位,让季行云一放出真气就被消融,无法抵御。
季流风以兄长关心弟弟的态度说道:“呵呵,你果然累了。与五位高手对决,很耗力吧?就别勉强自己啦。”
季行云更加生气,可是身体被压得动弹不得。想一口气释放大量的真气,可是内息所剩不多,又不容许他如此作为。
季行云虽然无法反抗,不过还是站了起来,脸上不屈不挠的神色,显露出他的坚毅与坚持。
“哈哈哈!”季流风见状,反而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不如这样,看在我这可爱的小弟分上,我就用七天的时间先处理精武院的书籍,与几位掌握重要关键的人物。七天后,咱们到明日峰去,再好好研究该怎么做。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可以放过九百余名小虾米。”
季行云被压得说出不话。
季流风便继续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过,想要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哥,移尊降贵地听你说话,你也要有相当的表现才行。所以啦,你必需表现出自己的身价……”
这时季行云已经渐渐逼开压在身上的真气,勉力开口怒道:“条件开出来!”
季流风暗为惊叹,却是不动声色的说:“你只要完成本来的目的,将这工厂夷为平地即可。”
“可以!”
“好,这才有资格当我的弟弟。好好利用这七天的时间恢复力气,别叫我失望了。”
季流风说完,真气收回,飘然而去。
临走之际,又丢出一个小盒,季行云打开盒子,见到数颗真元玉。
“真的被看扁了……唔……七天吗?我会尽全力阻止你——季流风!”
却说稍早,法天四大古家之一仙家之长,亦是暗部密探训练总监的仙容,带着两位随侍的家族好手往法印工厂急奔。她虽是心急如焚,却未全速飞驰,依然保持优雅的姿态,宛如仙女般地轻飘而行。
她必须保持冷静,对方既然敢挑上法天,必非等闲之辈。她向前飞驰之时,探索的真气却已然先行到达。在飞奔的同时,便分心思考,如何处理工厂的突发状况。
一心多用,自然不便全速平治,另外也是为了配合两位侍从,让他们能够不费力地跟来。
仙容修为极高,快速飞驰不惹尘烟,空间有如自动让开任她遨游。跟在左右后侧的两位侍从就没这分能耐,高速移动之下引起阵阵风暴,地面扬起尘霾,左右树枝花草亦被卷起之风折损,泥土地面更留下破空风暴的凹洞,像是耕牛拖过铁犁留下一个凹痕。
在都城至工厂的郊野小道上,两旁的风景快速拉过,被抛在仙容后方。
在这鲜有人行的小道上,突然见到一个年轻人悠闲地坐在路中央。仙容不疑有他,就由那人身旁掠过,她无声无息地通过那人,但是两位随侍却碰上了意外。
一样是高速飞驰,两位随侍没办法像仙容那样轻巧如微飞飘过。为了达到高速平治的目的,两人如同狂风横扫。
虽然两位随侍亦是避开坐在路中间的那位先生,可是他们引起的风暴,却影响到了那个人。
较正确的说法是,打翻了放在道路上的小茶几,那人安稳依然。
两位随侍根本没有多想,虽然他们造成了道上闲人的损失,可是情况紧急,略微避开,没把人撞死就不错了。
可是他们通过之后,却被突来的宏大之力给挡下!
他们只觉得身前的空气有如凝实一般,像是由陆地突然进入水中,阻力遽增。速度骤然降下,阻力快速增加,又让两人如同陷入泥沼之中,最后像是被埋入土中动弹不得!
两位随侍自然是惊骇不已。仙容亦觉身后突来强大的真力,一名绝世高人像是突破空间般的冒出来。她立即停下脚步,心中百般惊讶,表情却依然从容地走回去。
仙容年纪虽轻,阅历却是不凡,一见那位男子,就知此人不在自己之下。
又见他脸上略显愠怒,看着地上几盘散落的小菜,还有洒了一地的两壶美酒,应是世外高人在此饮酒作乐,美食被打翻一地,心生不悦。
只是,此地风景寻常,时间又接近盛阳的中午,实非饮酒作乐之良辰境地,只怕他是故意待在此地,就不知有何用意。
心系法印工厂,仙容不愿节外生枝,便笑脸迎人地道:“这位大哥,小女子有礼了。我这两位家人冒犯大哥雅致,打翻您这一桌酒菜,先行道歉。只是我等有要事在身,若是大哥不嫌弃,稍晚再由小女子做东向您赔罪,这桌酒菜,我等亦愿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