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了女皇这么多年,怎么能甘心成为阶下囚,又怎么能甘心此死去。这样想着,她又猛地将视线投向北堂毓月,道:“月儿,你再去求求容祁吧,他能单独放过你,说明他对你感情很深,你多求几次,他一定会看在你的面放过母皇和你皇姐的。”北堂毓月看着北堂箐,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到这个时候还能这般天真,这般异想天开。“容祁连皇族几岁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母皇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北堂箐嘴角的肌肉骤然一僵,只听北堂毓月继续道:“母皇,这是我们北堂家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北堂家自作自受?”北堂箐看着北堂毓月,眼底染了几许讽刺,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道:“你不是想说朕自作自受吗?”“难道不是?”北堂毓月冷着脸反问,“肃亲王如果有半点反叛的心思,我们北堂家都不会走到今天,母皇又有什么机会能害死肃亲王?”“你闭嘴!”北堂箐目露凶光地看着北堂毓月,那目光,不像是在看女儿,更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容祁放过了你,你现在高枕无忧,活得开心了不管我们的死活了?你是怕惹恼了容祁,他连你也杀了是吗?”北堂毓月错愕地看着北堂箐,没想到她会这般猜测自己,是她因为临死前的恐惧而口不择言,还是在她眼,她是这样的人。半晌,她开口道:“母皇放心,等你们走了以后,儿臣会随你们一道去的。”说完,没有再等北堂箐开口,便离开了。“月儿!月儿!你回来!你再去求一求容祁啊,月儿!北堂毓月,你给我回来!”任凭北堂箐怎么叫唤,北堂毓月都没有再回头。北堂毓月出了天牢,疲惫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即使当年跟褚将军潜伏在东楚,即使几次危在旦夕,伤痕累累,她都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这般疲惫过。沉默片刻,她又去了另外一座天牢,这里关着北堂家族其他的一些皇族,包括一些亲王,郡王,公主等等。刚跨进去,听到一声凄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源儿,源儿,你别吓母亲,源儿,你醒醒啊。”源儿?北堂毓月的心,往下一沉,加快脚步往里走去。“舅舅,舅母,小源他怎么了?”北堂毓月走到牢房前,看着里头一身白衣的夫妻二人,以及躺在石炕昏迷不醒的小男孩。二人正是北堂毓月的舅舅,女皇北堂箐的弟弟,祁亲王北堂修,以及祁亲王妃梁氏,而那个昏迷不醒的,便是祁亲王的独子,北堂毓月的表弟,北堂毓源。听到她的声音,牢的二人似是找到了希望一般,猛然转头看向她。“月儿!”祁亲王妃梁氏快步冲到北堂毓月面前,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北堂毓月不放,“月儿,快救救源儿,舅母求你了,再拖下去,源儿没救了。”梁氏慌得眼泪直掉,而一旁的祁亲王也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北堂毓月。北堂毓月看向自己昏迷不醒的表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安静得好似已经完全没了生机。她心里跟着一慌,当下便点头应了下来,“好,好……”她转头对着外面焦急地喊道:“来人!快来人!”听到她的声音,负责看守的人并不敢怠慢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公主有何吩咐?”“快去传御医,快去!”“这……”狱卒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北堂毓源,又转而看向北堂毓月,为难道:“公主,世子吩咐过,谁都不准管北堂家的人,小的……”“容祁怪罪下来,我来担着,立刻给我去传御医!”北堂毓月双目赤红,那模样,愣是吓得狱卒不敢再怠慢,转身便命人去喊御医去了。御医很快来了,好在北堂毓源只是因为长时间关在天牢这种阴湿的地方,身体受不住,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北堂毓月这才放心下来。北堂毓源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表弟,他同他的父亲北堂修一样,聪明,睿智,又与世无争。“月儿。”一旁许久没有开口的北堂修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长时间的沉默,使得他的声音听去格外得沙哑。北堂毓月转头看向自己的舅舅,可以说,北堂修是整个北堂皇族最聪明最有谋略的人,但他从来对皇位不存半点心思,一心只寄情于闲云野鹤的生活。她印象的北堂修,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遇任何事都能从容不惊,云淡风轻。而在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因为担心表弟,她非常难得地在他脸捕捉到了无法掩饰的慌乱,即使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舅舅有事跟我说?”北堂毓月问道。北堂修没有说话,却突然对着她跪了下来,这举动,将北堂毓月吓了一大跳,“舅舅!”“舅舅,你干什么,快起来啊。”她要去扶北堂修,却被他抬手阻止了。北堂修看向北堂毓月,那双往日布满了风采的双眼,此时却是灰暗一片,“月儿,舅舅知道接下去要说的事,是在为难你,让舅舅跪着吧。”“舅舅……”北堂毓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北堂修苦笑着给打断了,“月儿,你母皇做的事……容祁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舅舅不指望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但……”北堂修欲言又止,视线投向自己的儿子眼底掠过一丝痛意,随后,道:“源儿是舅舅唯一的儿子,舅舅想……想请你尽量想办法保他一命。”北堂毓月这下知道为什么北堂修一定要跪着跟她说这话了,毕竟,在这个时候,他提出这样的请求,对北堂毓月来说,也是一种强人所难。但是,她拒绝不了,毕竟,舅舅一家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她的母亲做的孽。抿着唇半晌,北堂毓月开口道:“舅舅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住源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