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长命人找来了些树枝,简单的扎了副担架,将韩信放在上面。又怕被其他人看见,便在韩信的身上覆住了树叶和杂草,在他脸处盖上了件衣服。
韩信见眼前一黑,张嘴想要抗议,心想对快死的人也这待遇,真不厚道。却张了几下嘴唇没力气说出,便也懒得去说了。
这些人都是大手大脚的大头兵,哪会懂得照顾伤员,韩信躺在担架上摇晃的厉害,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要颠了出来。心中却觉得好笑,没想到在秦朝还会有晕车的感觉。
也不知道摇摇晃晃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又被放下。听见一阵马蹄声赶来,又听见一片跪倒声齐口喊道:“参见将军。”随即脸上一轻,衣物被挪走,一片光亮。
忽见阳光让韩信的眼睛被刺的有些睁不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看见一张脸在上方看着自己。有些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邱石认清是韩信,便扭过头去朝王泾点了点头。王泾会意,看向跪在地上的士卒们平声说道:“都起来吧。”
“你就是屯长?”
屯长刚刚站起身子,见王泾又问他,便慌忙的跪下说道:“禀告将军,卑职左军三营屯长冯七,正是将军您的部下。”
王泾点了点头,道:“这次你们立了大功,我会像大帅如实禀告的,你们大可放心。”
众人皆露出欢喜之色,原本他们见一队骑兵驰来,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心中不由担心起王泾会和他们抢功。见王泾如此说便放下心来,却没留意到这队骑兵正在缓缓的散开,隐隐将他们包围住。
一旁的丁峰见王泾眼色递来,便忽然厉声道:“动手。”
话音才落,数十名骑士手中的剑已经挥下,将愣在那的步卒砍杀殆尽。只有几名隔着稍微远的步卒缓过神来,撒腿发疯般朝后跑去,却被骑士一一射死。
王泾缓缓的收起弓箭,面色坚毅,浑然没有半点当初整天惹是生非的少爷样。漠北一战要说改变最大的人,那无疑是王泾。一场场残酷的战斗唤醒了他体内继承自王翦和王贲的血液,让他迅速从一名半大的男孩蜕变成一名合格的秦军将领。回到军中后,他便发疯般的操练军士,也是在操练自己。原来整天在一起鬼混的世家子弟们也和他们断了来往,而是搬进军营,整日也只是待在军中。
王泾看向担架上面如白纸的韩信,又看向他身上可怖的伤口,脸色微微一动,下马走上前轻声问道:“韩信,你还好吧。”
韩信这时已经知道是王泾他们了,冲他咧了咧嘴,算是打了个招呼,道;“王泾,没想到我临死前看见的居然是你。”
王泾微微一笑,声音平缓的说道:“放心,见到了我你就死不了了。”说完回头轻轻颔首,手下的人会意上前,拿出了早已准备的伤药替韩信细细的包扎上伤口,又喂他服下了一枚药丸。
“这是我从父亲那偷来的上好伤药,都是始皇帝赏赐给我父亲的,至于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你自己了。”王泾看着韩信说道。
“你小子到挺大方的。”韩信被包扎好了伤口,被二人扶了起来,看向一地的尸首不由皱眉道;“这些人其实都没什么错,你真不应该杀了他们。”
王泾重重的哼了声,道;“你到学会假惺惺了,不知道是谁在漠北对我说不能有妇人之仁的。不杀他们你就要死,你死,或者他们死,你选一个。”
韩信一笑,道;“那还是他们死好吧,我这人其实挺怕死的。”
王泾见他浑身伤势如此重还有精神和自己开玩笑,不由气结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劲贫嘴,老老实实的给我闭上嘴。”
韩信果然依言闭嘴,王泾又哼了声,便吩咐手下之人将尸体掩埋,细心的抹去痕迹。反正这数月来整队的秦军借巡逻出逃的事情并不少见,若非细细调查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又将韩信小心的搁置在一辆准备好的马车上,带着他一路南下。
马队行了半日,到了一处渡口,唤来了渡船过河后便停了下来。
王泾策马来到马车旁边,拍了怕车窗,韩信闻声醒了过来。经过半日的休息,再加上王泾的伤药确实灵效,韩信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看上去气色好了些。
王泾看着韩信说道:“已经过了大河出了上郡的地界了,再往前的太原郡并不归我们北军所属,我们这大队人马往前恐怕会遭到驻军拦截。”
韩信笑道;“那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再不回去,恐怕你父亲会起疑心。”
王泾点了点头,面带迟疑,许久才缓缓说道;“对不起韩信,我并不知道父亲会对你下手,事发后我才知道经过的。”
韩信张嘴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恐怕我的人头现在就挂在肤施城头。”
王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仍然坚持的又说了句;“对不起。”他其实是在为他的父亲道歉,为他们王家道歉。
王离这一手确实很卑鄙,利用韩信的才能获取了盖世之功,却占己用,随后不但不心怀愧疚,反而欲杀之。
韩信微微一笑,却也不再说。问王泾要了一匹马,便在旁人的搀扶下翻身上马。
王泾有些担心的看向他问道;“你的身体可以吗?”
韩信哈哈一笑,一挥马鞭,掉马转身留下一句话便离去,
“有何不可,这大好的江山,怎会没有我韩信驰骋之地。”
王泾目送韩信身影消失,这才低声说了句。
“保重。”(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