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跳跃进来,将病房划分为明暗两个分区。成淡星坐在病床边,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阳光里。轻轻抬起头来,光线将他的脸剪辑出忧伤的线条:“一定要以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才可以吗?”
夏水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极力弯起嘴角淡淡微笑:“没关系的,其实,不是很痛呢。”
成淡星拧眉:“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想要国庆大典的参赛名额,我可以帮你的。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寻求我的帮助吗?!”
她难道不知道吗?!当他看到她栽倒在舞台上却拼想要站起来时,他的心有多痛,多想马上跑上去帮她!
可是他不能。
一个星期前,在那个花房里,她答应和他在一起,条件是在国庆大典之前,不能公开她是“夏水希”,而且在表面上,他们只能是普通同学关系。
为什么她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却从来不给予任何解释。她就像一只小野猫,上蹿下跳,不管蹿到哪里,都会扯乱毛线,将他的心脏狠狠地捆成了一团。他想要抓住她,可是她那么灵巧,只要眨眼的时间,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害怕她不见。仿佛只要她消失,整个世界都陷入绝望的黑暗。
“是……风夜炫吗。”成淡星眼眸幽黑,定定地看着她。在舞台上他抱住她的那刻,分明听到她叫的是风夜炫的名字,心裏徒然生气一股妒意,“不肯公开夏水希的身份,是因为你还在动摇。你怕自己会后悔,所以才如此对不对?”
夏水希睁大了眼睛:“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我……”
她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从小就受到妈妈的教育——要成为优秀完美的人,能够保护淡星哥的人。以他的快乐为快乐,悲伤为悲伤,不能将自己的困扰加诸在他身上。就像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时刻准备风雨来袭时撑开密密的大伞保护自己和心爱的人,而不是等待别人伸手给予帮助。
“到底是怎样,希希。”成淡星目光闪烁,眼底盛满不安全感,“我很迷茫,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想要帮你,想知道你的开心和不开心,在你伤心难过时能够给予帮助。”
他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他的动作总是这么温柔,看她的眼神,如同阳光洒落在柔嫩的花瓣上:“我有一双手,对我来说,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在你跌倒时能够及时将你扶站起来。可是从小到大,你却从来没有需要过它。”
夏水希沉默地咬住下唇,忽然低下头,不敢去看成淡星的眼睛。
“可以告诉我,你何时才会需要它?”
“……”
“还是,你永远不会需要它?”声音变得低沉嘶哑,“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成我强迫你吗?!你其实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另一个人,对不对?”
成淡星的手轻轻地握着夏水希的,却仿佛带着强大的电压,电流麻痹着她的身体。心脏在胸口“砰咚砰咚”跳着,血液也胡乱冲撞,忽然她身子一颤,将手从他的手心裏抽出。
他本来只是轻轻地握着,她一抽手,他的手心立即变得空落落,虚无地握着冰冷的空气。他的心,也仿佛在她抽手的那刻填塞了冷空气。
房内瞬间陷入窒息的沉默。
夏水希僵硬地躺在床上,成淡星僵硬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一挥手,将搁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摔破在地。他弯腰拾起一块摔碎的玻璃,看着它在手心裏流转着阴冷的光芒,手指收紧。
玻璃尖锐的狠狠地迅速割破了他的手心,鲜血像稠密的红色糖浆从他指缝间淌下。
夏水希惊讶抬头:“淡星哥——”
手指越收越紧,鲜血急速流淌着,滴落在地板上,开成一朵朵触目心惊的红色花朵。
“你疯了吗!”夏水希扑上前,扳着他的手指想要将玻璃片弄出来,“你在干什么啊!淡星哥——”
“在你跌倒的时候,它没有帮助你对不对?”成淡星固执地不肯松手,眼睛里有偏颇的疼痛,“它失职了,让你受伤,所以它应该受到同样的惩罚!”
“笨蛋,你在说什么——”夏水希的眼睛里涌出雾气,“松手,求你松手好不好……”鲜血越流越多,将他和她的手全都染红。他痛得唇色苍白,手指痉挛,却倔强地不肯松开。
眼泪忽然从半空砸下,砸在成淡星的手背上:“对不起……”她哭泣着,“对不起,淡星哥……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就像有一只手在大力绞着她的心脏,她痛得无法呼吸,“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你松手……”
“你哭了……?”成淡星抬起另一只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不要哭。”他将她拥进怀里,终于松开了那块玻璃,划破的手掌疯狂地淌着鲜血,“我的目的不是让你哭,只是……很想惩罚自己。看见你受伤难过无法帮助,我就想要惩罚自己……”
他尖削的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丝:“希希,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前面的路很黑,我会牵着你一起走……可是,在我将手递给你的时候,不要拒绝我,好吗?”
夏水希哽咽,脸埋在他胸口,泪水濡湿一片:“嗯……”
病房里,阳光洒满一地灿烂。
窗台上的水仙花开得正旺。暖暖的阳光洒在水仙花上,白色花朵在外,金黄色环状副冠在内,就像一对亲密相拥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