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深处,流亭华盖。
开凿在峭壁下方的洞府前,几名身着华裳的妖族女子正款款行礼。
“帝君早些歇息,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我等。”
言罢,她们又含情脉脉地瞧了这个俏和尚两眼,掩口娇笑,转身乘雾离去。
砰!
周拯用力将大门合上。
同行的小伙伴们对视一眼,除却冰柠有些面色不善,其余三位都是满脸笑意。
“这位灵怡姑娘长得真不错嗨,”肖笙挤眉弄眼。
李智勇缓声道:“她是先天灵根化形?”
“不错,”周拯道,“按理来说,先天灵根是无法化形的,但她是先天灵根枯死后,在残壳中化生出的精灵,既化了形,又接纳了先天灵根的根基,得天独厚。”
李智勇正色道:“班长,这与青木大道恰好相合,倒也是蛮有缘的。”
周拯狠狠地瞪了眼这个没事就喜欢扮老头的家伙。
“这地方真不错呀,”肖笙背着手打量着各处。
这处洞府布置的十分讲究,挑高六丈,各处规整,石壁外贴了一层上好的玉料,外面蒙上了浅粉色的纱帐。
洞府大抵分为左中右三处区域,都由屏风隔断,左右两侧还有向内延伸的洞口,隐隐可见,那洞通往一处开凿在山体内的‘花园’。
冰柠道:“还是小心些,莫要放松了警惕,她若是与截天教一方有勾结,我们可要麻烦了。”
“嗯,”周拯立刻表态,“教官担心的很有道理,毕竟这裏也是一方势力,又是在截天教的地盘内,如果灵怡姑娘为了保全她的部族,也有可能作出对咱们不利之事。”
冰柠抿嘴蹙眉:“你怎么,这就开始维护了?”
维护?
周拯不由有些语塞。
他是说错什么了吗?
“我去修行了。”
冰柠轻声道了句,身形飘去了角落,取出一方莲台,静静盘坐修行。
‘教官生气了?’
周拯有点摸不着头脑。
“既来之,则安之,”李智勇伸了个懒腰,“我去勘测下此地地形,后方好像是有个小花园来着,看看有没有伏兵啊伏兵。”
肖笙立刻向前勾肩搭背,笑道:“同去,同去。”
周拯瞥了眼老谛听,后者耸耸肩,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角落自行坐好,悠然自得地开始打坐。
周拯:……
他们是在暗示什么吗?
周拯斟酌着该如何与冰柠教官解释,以及该不该跟冰柠解释,信步去了洞府正中区域的八仙桌旁,拿出一卷经文,抬手拍了拍自己光滑的脑袋。
头上没毛,总感觉没多少安全感。
这经文倒是越读越有意思。
佛门的经文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词句,多是在记录佛菩萨对教徒的讲解、佛菩萨又做了点什么,还有一定的故事性。
自从上次用地藏经净化了怨灵,周拯就对佛经泛起了浓郁的兴趣。
恰好,三藏大师曾给过周拯不少经书,也曾讲解过不少佛门精义,如今被困在这,恰好温故而知新。
道也好,佛也罢,万般皆是修行事。
也许是因为修行境界提升的过于迅速,周拯时常会觉得,自己修行这一路是存了一些遗憾的。
三百年的枯坐,并没有什么鲜明的记忆留下。
他在道则之海中不断徜徉,所想的都是道、所闻的都是道,所见、所感的尽是这天地的底层规则。
那段岁月,周拯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
如果自己是生在一个正常的修行之界,没有天庭动乱,没有终焉大劫,又会是何等景象?
他应该会有几个好友,修行、炼丹、制宝,时而卡一卡瓶颈,督促着自己外出走动,然后结识更多友人;
应该会有邪魔外道残害生灵,自己仗剑而起。
应该也会有宗门大争同道相残,自己拔剑护衞背后的宗门。
会有家国天下事,会有红袖添香事,会有师徒情深事,会有儿孙满堂事。
仙与俗,又有何异?
不都是人世间的事吗?
周拯释然一笑,道境稳稳地向前迈过了一小步。
“叔父……叔父?”
“嗯?”
周拯看向袖中,金铃儿化作三寸多高的小仙子,小声问:“我能不能去后面找那两位叔父玩耍。”
“去吧,”周拯温声说着,散掉袖口的结界。
金铃儿嘻嘻一笑,蹦跶着跑去洞府后的花园。
周拯刚要继续品读经文,视线余光又‘不经意’般瞥过冰柠的方向。
教官真的生气了?
这个,自己如果去解释,岂不是会显得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周拯暗自纠结着,不知不觉便是过了一两个时辰。
咚、咚咚。
洞府外传来了敲打木板的声响。
周拯仙识扫过,只得摇头一笑。
……
一群身着同色同款仙裙的妙龄女子,在门外整整齐齐地排了两列。
她们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身软件香,手中还捧着起居用品、茶水点心。
周拯总觉得这个灵怡姑娘是有心助自己修行。
无视掉吧?
无视掉吧。
“哎呀,怎么来人了?”
老谛听嘟囔了声,背着手溜达到了门口,随手拉开石门。
外面那群莺莺燕燕款款行礼,齐声道:“拜见前辈。”
虽然她们的抹胸裙紧绷程度不一,但这般画面,也当真称得上是争香斗艳。
谛听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这老头淡定地转过身,招呼一声:“都进来吧,这是什么呀?”
“前辈,这是我家大王为帝君准备的起居之物,也怕您口渴,特意备下的鲜茶香茗。”
“拿进来吧,随便找地方放一下。”
“是~”
一群女施主齐声应答。
她们莲步轻摇、长裙微动,将托盘举在身侧缓缓入内,特意在周拯身旁转了一圈,将各类物件摆放在了周拯后方的厨子上。
周拯自按兵不动。
她们临走前,落在最后的女子笑道:“帝君,我家大王稍后便会前来拜访,您不如早些沐浴更衣,免得到时麻烦。”
言罢掩口轻笑,转身驾云而去。
周拯淡定的一笑。
他蓝星男儿见多识广,又岂会经不住这般考验。
“哼,”角落传来冰柠的轻哼,“妖族女子怎得都是这般大胆。”
周拯笑道:“她们应该是不修礼教。”
“嗯,”冰柠应了声,对周拯微微颔首,继续闭目凝神。
周拯不由有些纳闷,也不知教官到底有没有生气,现在又像是平日里那般。
女人心是海底针,故人诚不欺我等。
还是二莹心思简单,一门心思就想把敖姓改成周姓。
周拯对着经文出了会神,仿佛又嗅到了些许脂粉香,于是微微摇头,收起经文,也找了个角落打坐修行去了。
如果只是三五日,他还是能等的。
过五日之后,这个灵怡还不放行,那也就别怪他用强了。
于是,又过半个时辰。
一抹流光自空中落下,化作了那座宝塌,以及塌上端坐的白衣女子。
灵怡明显是仔细打扮了一番。
她将眉角描的细长,又将长发束成了流云鬓,额头点了花钿,粉唇抹了灵蜜,身上的仙裙并非修身的款式,但一根玉带又将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身完美衬了出来,那衣领自脖颈至腰身处缓缓关闭,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动人心魄,觉得此间怀揣有莫大的罪恶。
她请唤了声:“帝君可在修行吗?”
周拯睁开双眼,淡定地起身,缓声道:“前辈入内就好。”
前辈——表明他如何看待两者的身份。
角落中的冰柠慢慢起身:“我去开门。”
周拯笑道:“有劳教官。”
他本以为冰柠之所以心情欠佳,是因心向百花,觉得灵怡太有攻击性;
但让周拯不理解的是,冰柠此刻竟让灵怡入内,她还自行出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