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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怕。”颜夙拉过苏挽香的手,目光深幽,凝注在她的手腕上,慢慢说道,“我答应送你走,但是,得在白家之案重审之后,当我还了你的清白,那时候,我会让你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出去,你可愿意?”
颜夙这句话,可谓是真心话。所以这段话说的颇是真诚,只不过,他口中的你,并非指的眼前的苏挽香而已,而是藏在他心底深处真正的素素。“我还能相信你吗?”苏挽香凝视着颜夙,慢慢问道。
颜夙点了点头,定定道:“当年是我错了。素素,我虽是主审,可最后定罪的是我的父皇,我根本无法阻止。所幸,我救了你的命。素素,当年从火场中救你出来,我也曾被火燎伤了手腕。但我当时忧心你的伤势,又不敢让旁人知晓我救了你,所以这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
颜夙将衣袖慢慢掳起来,露出手腕外侧狰狞的伤疤。
“你要信我,我说过,我会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雨。我也说过,我绝不会让你先死。我如今,唯一后悔的便是,将你托付在苏青的府上,让你这些年认贼作父,委屈你了。”颜夙的语气是温柔而宠溺的。
这样的语气,在苏挽香还没有恢复记忆前,都不曾享受过,这是颜夙对白素萱专属的语气。而他脸上的笑意,虽然浅淡,那样温柔。这种不太爱笑的男人,一旦笑起来,是会让人目眩神离的。
苏挽香在片刻的怔愣后,才慢慢从颜夙的手掌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缓缓说道:“连城,假若你真的不知苏青为人,我不会怪你。要我住在你的府中也可以,可你不能限制我出入,当年的案子,我不会只偏信你一个人的话,我会查明,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相信。”
“好,一切随你!”颜夙执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翡翠菜心,送到苏挽香碗里,含笑道,“现在可以用膳了吧?”
苏挽香执起筷子,拨拉着碗中的饭粒,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淡漠孤高的表情。她吃了几口,看到颜夙没有吃,抬头瞥了他一眼。
颜夙一笑道:“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这会儿并不饿。”他又如何吃得下?
他又给苏挽香夹了一块荷叶脆皮鸡肉,眯眼道:“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了,多吃些。”
苏挽香垂下眼慢慢吃着饭,偶尔用眼角瞄一眼她身侧的男子,看他优雅的动作和温文的笑容,心里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
颜夙执着筷子为苏挽香夹菜,在苏挽香垂头用膳时,他的目光中偶尔划过一丝犹如淬了冰雪的冷酷。
颜夙从苏挽香房中出来时,天已到了二更。夜空中冷月舒展,洒下一地清辉。他出了后院,径自到了前院书房中。
谢涤尘和谢濯尘早已到了,颜夙又派人去请了居住在王府的师爷易子陵。
“殿下,可是有急事?”谢涤尘一见颜夙进来,便急急问道。
颜夙在桌案一侧落座,谢涤尘端起茶壶,取过一只杯子,盈盈碧水自壶嘴中流淌而出,落入光洁如玉的杯中。颜夙端起杯子,却无心饮茶,目光静静扫过谢涤尘、谢濯尘和易子陵,慢慢说道:“苏青这些年,利用走私,贪墨了巨大的银两,今日我去牢中探望他了,他告诉我,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他告诉我一个地名,我派人去查看了,那里隐藏有一个兵刃库和粮草库,以及一切作战需要的帐篷用具等。”颜夙平静无波地说道。
“苏青想要殿下谋反?”谢涤尘惊异地说道。
颜夙点了点头。
谢涤尘道:“他是糊涂了吗?康阳王如今已经被软禁,圣上又没有别的子嗣,殿下继位是顺理应当,怎么还需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易子陵摇了摇头,“殿下,苏青一定有他的思量。难道说,苏青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圣上,还有别的子嗣?”
谢濯尘忽然说道:“我听说,当年,白皇后有过一个皇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难道说,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也许呢,就算没有那个孩子,还有一个七皇叔,如今他与天宸宗是一丘之貉。若是,他们查出了苏青的粮草库,怕是这事会牵连到殿下身上。那个秦玖,她是不会放过殿下的。届时,殿下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殿下当务之急便是把苏青的那个粮草库交出来。”易子陵忧心忡忡地说道。
颜夙想起今夜在宫内和庆帝的一番争执,淡淡冷笑道:“只怕他不会再信我了。况且……”余下的话,颜夙没有说出来。况且,父皇是不会重审白家之案的。既然他不肯,那么就由他来做吧!
“如今,或许,真的只剩这一条路了。”颜夙冷冷说道。
“此事,还需要三思啊!殿下万万不可冲动。”谢涤尘沉吟着说道。可是,他却也晓得,以庆帝的为人,若粮草之事暴露,而苏青又是一直在向烨国走私,只怕牵连到颜夙后便是万劫不复的大罪。
谢濯尘一拍桌案道:“殿下何等英明之主,若是不能顺利继位,将是天下百姓之苦。要属下说,倒真不如速速起事,这朝中本就支持殿下之人居多。”
易子陵沉吟片刻,慢慢说道:“我同意。陛下身子本就极差,近年来越加多疑,在宫里宠信惠妃,以至于朝中天宸宗仍占一席之地。只怕殿下早日登基,大刀阔斧,还朝堂一个新面貌。”
颜夙冷冷眯眼,“还有一件事,涤尘,这些日子,你暗中派人盯紧了苏挽香,她与任何人接触,都要回报。记住,万不可让她发现,我怀疑,她有武功!”
谢涤尘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是知晓苏挽香是白素萱的。此时,听颜夙如此说,怎么能不惊讶。
“殿下,你是说,她不是……”
颜夙点了点头,起身慢慢踱到窗畔,起身将朱漆窗棂推开。凛寒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一屋子的温暖热气,他傲立风中,双目中霸气凛然。
“快要到中秋佳节了啊!”颜夙慢慢说道。
榴莲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的折磨中煎熬。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不断地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有个很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在下令,还有一双手,温柔地抚过他的额头,让他感觉到莫名的亲切。在睡梦之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定、幸福和心动。
这种感觉,这种温柔的触摸,这种让他心灵如此雀跃的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过。
他数次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总是无能为力。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他终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