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还想劝说,忽家李善长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伸手就给了那农夫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打得那农夫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要喝骂,李善长又抡起手来,“噼呖啪啦”的好一通扇,几下下来,那汉子半边嘴脸登时肿了起来。李善长一言不发的盯着那农夫,几巴掌打完,也不解释,只是甩了甩被打疼的右手。那农夫吃惊的望着眼前的老头,须眉白发,长须,身材欣长,明明一大把年纪,偏偏他握着脸颊不敢说话,刚刚叫骂的声音,在碰上他一双锋利的目光,登时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旁边的那汉子望了一眼两人,见两人虽是一身秀才的打扮,却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小视的气势,这汉子想起刚才同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语,心中害怕,也顾不得找两人算账,拉起同伴,转身就走!刘伯温望了一眼李善长倒也没说什么,刚才那人的言语,的确是大逆不道,打他一顿是轻的,抓他杀头也不为过,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斯文的李善长竟会亲自上前打人,这个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李善长冷哼了声,活动了活动了手臂,骂道:“一帮毫无见识的村野之人,这运河不疏通,这过往的船只,货物能从这里过,你们的日子有这么好过,只顾眼前之利,还胆大骂皇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刘伯温道:“这不过是一个乡野粗人罢了,大人不必理会!”“哼,今日是碰上老夫,要是碰上了锦衣卫,哼,打他是轻的,不砍了他的头才怪呢?敢骂皇帝,好大的胆子!”李善长似乎是心中怒气难以平静,兀自骂了几声,扫了一眼刘伯温,道:“其实老夫何尝不知,这些村野之人,头发长见识短,可刚才任由他骂下去,那还了得,我这么做,算是救了他一命,好在这厮也识相——?”刘伯温点了点头,道:“此等粗人教训一顿倒也是应该,只可惜了他们不明白朝廷的心啊?疏通运河,可谓是利国利民,这镇江若没有河运,长江,岂能与金陵,扬州,成为富庶之地?这些好处,他们未必看的明白啊?”李善长似有所谓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些粗野之人,只顾眼前之利,谁想到疏通这条运河,日后带来的好处呢?昔日,吴王夫差为了北伐齐国,争夺中原霸主地位,他调集民夫开凿邗沟{从江都(今扬州市)邗口至山阳(今淮安市)淮安末口},以通江淮。至战国时代又先后开凿了大沟(从今河南省原阳县北引黄河南下,注入今郑州市以东的圃田泽)和鸿沟,从而把江、淮、河、济四水沟通起来。吴国最终虽被越国偷袭所灭。夫差虽然身死,但是他留下来的运河至今仍在使用,隋炀帝以东都洛阳为中心,于大业元年开凿通济渠,直接沟通黄河与淮河的交通。并改造邗沟和江南运河。三年又开凿永济渠,北通涿郡。连同公元584年开凿的广通渠,形成多枝形运河系统。从此扬州成为南北交通枢纽,藉漕运之利,富甲江南,为天下最繁华的之地,这最终两人声名被这些无知的村野之夫,胡编乱造,倒是成了天下一等一的昏君,暴君,可谁想过,他们当年留下的这条大运河滋润了沿途两岸百姓多少年,他们的子孙因为这条运河,得到了多少好处!他们看不到,一帮混账东西,头发长,见识短,只惦记着眼皮底下的蝇头小利,却不到这条河运的疏通,能给他们带来是十年,百年、千年的好处,只可惜了,他们既想不了那么远,也看不了那么远,担了几担土,便觉得干的是天下最苦,最累的伙了,皇帝就是昏君,就是暴君了!“刘伯温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说话,凭着感觉,李善长还有话要说,所以他耐心的听下去,反正天色还早,他倒是想听听,这位与自己争斗了数年的大明一等公爵的相国,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李善长似乎沉浸在自己喝骂之中,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气息,长叹了声,道:“你我争斗几年来,我一直都你伯温老弟很是服气,便是那一次李彬事件,老夫的本意,只是想让老弟给我一个面子,可你老弟硬是不给,当时老夫十分生气,但事后想起来,我才知道,我身居高位,一举一动更要合乎国法,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不过是我李善长亲戚,王子犯法一并治罪,他们有何不可呢?”这一番话大出刘伯温的意料之外,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只是“哦”了声,并没有接话。李善长伸手黏了黏长须,眯着双眼望了望前方,好一会儿道:“自从老夫跟了陛下,南征北战多年,先后灭了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如今元朝鞑子也被赶回了大漠,老夫以为,满朝文武除了我李善长最能揣摩陛下心意之外,再无其他人,可直到昨日,老夫才明白,皇帝的心思我揣摩不及万分之一!“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帝王心思从来是玲珑多变,岂能是我等能揣摩透的?那些亡国之君,被群臣驾驭的皇帝,所以亡国,是因为他们的心思,早已被群臣揣摩得一清二楚,奸臣利用他们,为非作歹,天下岂能不亡!”李善长笑道:“你说的是啊,那些亡国之君,何尝不想自己的江山万万年,可自己的那点心思,叫一帮奸佞之臣揣摩得清清楚楚,打着皇帝的旗号,祸国殃民,天下如何不亡,说起来,还是当今陛下高明啊,这一次不经你老弟被赶出了应天,我这个老骨头也不得不退隐了,短短是数月,迅速驱赶了两位有功之臣,这份手段,不得不让人佩服!只可惜,老夫如今尚且看不出陛下的心思,说起来实在可笑,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