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玩死你(1 / 2)

天下无赖 牛语者 3432 字 2个月前

“有刺客——”嘹亮的喊声瞬间打破了万籁俱寂的秋夜,回荡在客栈内外。

“砰!”正屋的房门被邢毓莘的女亲兵一脚踹开,院子里燃起火把亮如白昼。

伴随急促纷沓的脚步声,一身绣衣的邢毓莘睡眼惺忪手按宝剑,从西厢房里奔出。

这时候她手下的几个贴身护衞已冲入了正屋,点起桌上的蜡烛,衝着帐幕里喝令道:“大胆贼子,竟敢行刺邢将军,还不赶快滚出来!”

“误会,误会……”裴潜全身精赤,只穿了条短裤衩从帐幕后冒出了脸色发白的脑袋,不知所措地望着一众气势汹汹的亲兵护衞道:“我是来找邢将军切磋的。”

“切磋?”邢毓莘踏入屋中,一记冷笑道:“深更半夜跑到床上去切磋什么?”

裴潜傻傻地盯着从屋外走进来的邢毓莘道:“邢将军,你不是应该睡在……”

“住口!”一名男亲兵呵斥道:“为防范叛贼暗杀,我家将军每晚都会更换住处。今晚这屋里住的,是姚雨辰姚校尉!”

“辰姐,辰姐——”一个女亲兵往帐幕里呼唤道:“你快出来啊。”

可叫了半天,帐幕里都没人应声。那女亲兵花容失色道:“将军不好,怕是辰姐已被这色鬼先奸后杀,害死在了床上!”

邢毓莘目露煞气,喝令道:“赵敢,钱秦,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两名适才在外守夜的男护衞应声拔剑,阔步走向床榻。猛听屋外传来莫大可的粗嗓门道:“你娘的大半夜鬼嚎什么?”骂骂咧咧推开门口的亲兵,挤了进来。

邢毓莘玉面寒霜,生硬道:“莫将军,你来得正好!方才段大人偷偷摸摸溜进屋中,对我欲行不轨之事。恰巧今晚我和姚校尉换房而眠,未曾遭受这贼子毒手。但姚校尉在床上到现在没一点儿动静。我正要命人察看。”

莫大可呆住了,瞅着裴潜问道:“段老弟,你把姚校尉怎么了?”

裴潜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床上的是姚校尉么?她一声不响,好像断气了。”

“辰姐!”几个女亲兵悲愤呼喊,呛琅琅拔出宝剑就要冲上前来将裴潜乱刃分尸。

“慢着!”邢毓莘喝阻部下,冷然问道:“莫将军,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莫大可酒还没醒,揉着太阳穴含含糊糊道:“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邢毓莘点点头,说道:“段大人,你是要我请,还是自个儿从床上下来?”

裴潜望望凶神恶煞般的一干男女亲兵,身子从帐幕里抖抖索索地挤出来,光着脚站在了地上。

赵敢立刻上前,用剑逼住裴潜。钱秦跨上两步,伸手挑开帐幕道:“姚校尉……”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慢慢回过头来望向邢毓莘,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邢毓莘冷冷道:“钱秦,姚校尉到底怎样,你为何不说话?”

钱秦愣神半晌,才期期艾艾道:“将军,床上好像不太对劲儿。您最好自己看看。”

邢毓莘一怔,瞥了眼裴潜,快步走到床前,顿时傻了眼。床上是有一团白花花的身影,但那绝不是她从外头悄悄弄回来,杀死后顶替姚雨辰放在床上的年轻女子,而是一头……雪白粉|嫩的母猪!

这只被灌了迷|药的母猪正睡得死死的,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很是泰然。

莫大可往帐幕里瞅了两眼,纳闷问道:“邢将军,你啥时候收了个母猪校尉?”

被算计了!邢毓莘登时醒悟到,自己谋害裴潜不成,反被他和莫大可摆了一道。

可这两人不是整晚都在客房里喝酒么,又是什么时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骗过了屋外的守衞?邢毓莘又是惊诧又是羞恼,“啪”地给了钱秦一个耳光,喝问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钱秦被扇得原地打转不敢叫疼,手捂高高肿起的面颊道:“卑职也不明白。”

裴潜故作讶异道:“咦,邢将军,你为何要打这位钱大哥?”

莫大可似醉非醉,回答道:“眼睛一眨美女变母猪,不扇这小子扇谁?我说段老弟,你的胃口很好啊,连这位猪校尉也不放过。”

裴潜怒从心头起,火却无处去。自己早说过,应该到青楼里弄个美女藏在床上,但莫大可却怎么也不答应,还非说母猪省事,敢情他早算计好了!

邢毓莘恨恨瞥了眼裴潜,很想把这家伙正色|色紧盯着自己半裸酥胸的眼珠子一道抠出来。外面的夜风一吹,她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

毋庸置疑,那具女尸业已落入莫大可和裴潜的手里。虽然杀个把民女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要是让莫大可趁机做起文章,终究有些头疼。

唯今之计……打落牙齿往肚裏吞。她侧转俏脸,忽然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好似乐开了朵花。

“我都忘了,晚饭后姚校尉告假,已先一步前往泰阳府省亲。”她还在忍不住地笑,“我本想和钱秦他们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曾想反令段大人受惊了。”

裴潜暗赞这女人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心黑皮厚,难怪乎黄柏涛会喜欢她。

这么一来非但把刚才的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连带那具女尸也不着痕迹地推给了自己和莫大可。至于那位真正的姚雨辰姚校尉在泰阳府是否有亲戚,傻瓜才会去查。

忽听邢毓莘又道:“既然段大人对床上的这头母猪情有独锺,那就送给你了。”

笑话在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裴潜拾起衣服留下母猪,退出邢毓莘等人包下的小院,和莫大可回到自己的屋里。

莫大可打着饱嗝靴子也不脱就靠倒在床上,闭起眼道:“娘的,那肉真嫩。”

裴潜唉声叹气道:“是啊,可惜没能抓住她的痛脚,不然也能趁机揩点油水。”

莫大可“嗯”了声道:“这家伙油水十足,咬起来一定很带劲儿。”

裴潜喝了口凉茶,愕然道:“你对她也有兴趣?”

“是啊——”莫大可深以为憾道:“可惜刚才人家主动提出送给你,却被拒绝了。”

裴潜愣了下,隐约察觉到自己和莫大可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分明是两码事。

就听莫大可还在喋喋不休地懊丧道:“那是他们特意挑选来孝敬老子的,本想明早烤了饱餐一顿,再进泰阳府的。结果便宜了邢毓莘那贱人。”

“噗——”嘴裏的凉茶全喷了。裴潜呛得涕泪齐流,喘息道:“你在说那头母猪?”

“是啊,你以为我在说什么?”莫大可奇怪地睁开眼睛,旋即明白过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段老弟,你最好别打这女人的主意。晓得私下里咱们给她起的绰号是什么——玉蝎子,又辣又毒。跟被你玩死的祁舞婷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压根没得比。”

裴潜哼了声,心裏想老子连母猪的床也能上,还怕个把玉蝎子不成?转开话题问道:“莫大哥,你知不知道泰阳府里哪家兵器作坊名气最响?”

“铁瘸子的‘神兵坊’吧。”莫大可睡意浓重,打着哈欠回答说:“就在城东的石狮子老街上,你到那儿随便找人问就……呼——”鼾声如雷,已然睡着。

什么叫“被我玩死的祁舞婷”?裴潜睡意全无,靠在椅子里望着呼呼熟睡的莫大可,越来越觉得这家伙深不可测。今晚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只是很单纯地想捉弄一下邢毓莘,出口恶气么?裴潜相信,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十有八九,莫大可是得到了唐胤伯的密令,所以才异常“关照”自己,甚至要亲自护送他到泰阳府。

一想到平北将军唐胤伯,裴潜彻底失眠了。他不晓得唐胤伯看中了自己哪一点,明里暗里的频频示好,连宝贝儿子被打的事都只字不提。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裴潜深信唐胤伯一定对自己有所图谋。可自个儿光棍一条,纯属三无青年,对方又会看中自己什么呢?

毒技——裴潜咬了咬嘴唇,心裏在想是不是该趁着莫大可熟睡的机会赶紧开溜?

偏偏听到莫大可在床上翻身打呼道:“小心啊段老弟,那贱人已经盯上你了……”

裴潜叹了口气,放弃了开溜的念头。说句心裏话,他宁愿被玉蝎子咬一口,也不想被莫大可成天盯着——那眼神很容易让裴潜想到床上的母猪。

第二天日上三竿,两拨人就当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前一后启程。

到了城门口,莫大可把天虎|骑统领的腰牌一亮,守城军士立刻放行。

但毕竟泰阳府不像云中镇那样的小地方,何况此刻唐胤伯、黄柏涛和兵部的黄侍郎等人均在城中。莫大可多少收敛了点儿,放慢马速随着人流往城里走,问裴潜道:“段老弟,我这就要去拜见唐将军,你也一起来吧。”

裴潜见尾随在后的邢毓莘等人已向左拐弯去得远了,说道:“小弟现在还是个副学侍,就这么空着双手去拜见唐将军多有不便。还是大哥先行一步,等小弟办完事后,再去将军府上和你碰头。”

莫大可“啊”了声道:“你是要去神兵坊?也好,咱们待会儿见。”一甩鞭子啪啦啦脆响,率着如狼似虎的亲兵衞队转瞬走远。

裴潜摆脱了这尊凶神如释重负,下马缓行往东城而去。早在云中镇时,他就听当地人经常讲起一句民谚:“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不到泰阳不晓得钱少。”

泰阳府虽然不是青阳郡的郡城,却也是规模仅次于京师的繁华大城。根据最新的官府统计,现今常驻泰阳府的人家已超过十万户,加上来往不断多如过江之鲫的商旅,街上除了人还是人。

遥遥望见街边林立的青楼茶馆、赌场酒楼,还有行走在街上的如云美女,裴潜隐隐觉得其实做上几天泰阳府的绣衣使副主办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