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凛瞳孔骤睁,那凌厉的瞳孔里全是震惊的神色。指着沈千姿的手莫名的颤抖,像是听到什么惊骇的消息一样。
“她、她是沈家堡的人?”
对于他的震惊,月钦城仿佛没看到,朝他含笑的点头,“父皇,千姿乃沈家堡堡主遗落在外的女儿,沈韵堂此次前来就是同她相认的。”
“胡说八道!”突然,月凛低吼了一声,“朕查过她的身世,她乃萧名望萧尚书所收养的女子,怎会是沈家堡的人?”
他一嗓子,算是把沈千姿吼笑了。
“皇上,我怎么就不能是沈家堡的人?我哥如今还在京城,是否要他进宫来向您当面说一声?还是说你想请我爹来陇南国当面确定我的身份?”她现在不得不佩服身旁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把她的身份推出来。
瞧瞧这皇帝的样子,说实话,她真想知道她那个所谓的‘亲爹’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能让这狼心狗肺的皇帝闻风色变。
月凛目瞪口却变吃了,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家堡是什么地方,他当皇帝的最清楚不过。想当年,他趁先皇出游之时瞒着先皇同其他三国联盟,意图想摧毁沈家堡,把这块天下巨肥的肉给瓜分了,可没想到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他陇南国还好,其他三国听说连太子都被沈家堡的人杀害了。
先皇回国得知这一事,险些废了他。为此,先皇大病一场,并早早驾崩。
从先祖建国起,沈家堡就是四国的一根刺,多次都未能将其剿灭,如今,四国皆败,其财力和兵力都受战争的影响,沈家堡更是让四国很是忌惮。
如今四国不合,若是沈家堡想反击他们,那后果……
现在有人告诉他,沈家堡的少堡主就在他陇南国,且他们憎恶的女子还是沈家堡堡主之女,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月凛脸黑的坐到龙椅上,目光凌厉的将下方的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幸好,他暂时还没对这女人出手,恨归恨,厌归厌,但到底没伤害到这女人。
就凭这一点,沈家堡的人也不能拿他如何。
渐渐冷静下来的他,脸色也好转起来,龙颜上不仅带上了慈爱的笑,就连那臃肿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变了个味,没了那身威严凌厉的气息,反而像极了一位和蔼的家长。
“淮阳王,你也是的,为何沈少主来我陇南国你都不向父皇禀报一声,你看,害得父皇紧张了一场,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还得说父皇不知礼数。”
他这变脸说自然也自然,说不自然也不自然,主要是那眼中的笑并未达到眼底。
月钦城拱手低沉的回道:“沈少主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认亲,并非为了国事,所以特让儿臣守密。”
月凛脸上堆上了笑容,“改日啊你请沈少主前来宫中,朕要好好礼待他,知道么?”
月钦城略显恭敬的颔首,“父皇盛情,儿臣定会转达。”
“好了,如此说定了,若没事,你们就回吧。”他含笑的摆手,目光不着痕迹的在沈千姿身上扫了一遍。
“那儿臣告退。”
月钦城也没多留,行礼之后牵着沈千姿的手转身就走出了御书房。
而一直跪在地上的张齐简直是有些不敢相信事态的发展。
一件闹得整个皇宫都轩然大|波的事竟然不了了之……
回想到什么,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抖了抖。
幸而淮阳王只断了他一指,若是淮阳王那时杀了他,想必自己也是白白丧命吧?
想到此,他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你们都下去。”月凛坐在龙椅上,突然冷声开口。
张奇等几名大内侍衞应声后,也不敢多留,赶紧退出了御书房。
气派奢华的书房里,除了月凛外,就只剩下近身的常青在一旁候着了。
看着虚空的地方,月凛的脸色极冷,两道威严的浓眉拧得紧紧的,一看就是心事满腹。
“皇上,要不奴才扶您回宫休息吧?”突然,常青开口,恭敬的说道。
月凛回神,朝他摆了摆手,“不必。”
想到什么,他突然又朝常青命令:“摆驾宜寿宫,朕有事要同太后商议。”
宜寿宫中。
宁太后正在为宁南凡和朝阳受伤的事大动肝火,月凛突然到来且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她猛得就从凤榻上站起了身。
“皇上,你说什么?那沈千姿是沈家堡的人?且还是沈家堡少堡主的妹妹?”瞪着眼,宁太后一脸的震惊和不信。
月凛坐在华丽的软椅上,重重的叹口气,“是啊,朕也是倍感意外。”
想到受伤的宁世子和朝阳公主,宁太后美目中闪过一丝不甘,“照皇上这么说,难道宁世子和朝阳两人受伤是白受了?”
月凛紧紧的抿着唇,表示沉默。
“这如何能行?”宁太后突然厉色起来,“宁世子伤及筋骨,御医说没个三五月根本不能痊愈,而朝阳,乃是哀家心爱的孙女,如今还在晕迷之中生死不明,皇上,如今那行凶之人就在我们眼前,哀家如何能放过他们?”
月凛皱起了眉,“母后,朕没说要放过他们。但眼下,形势逆转,那沈千姿有上官家撑腰还不算,如今更有沈家堡的人在护着她,朕若是对她下手,这惹出来的事又该如何收场?如今国库空亏,不宜发动战事,否则国库空亏之事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麻烦的可就是我们。”
闻言,宁太后突然就不吭声了。重新在凤榻下坐了下去,只不过脸色很难看。
皇上说的也在理。最主要的是国库空亏之事,若是被朝中大臣发现他们这些年把国库耗尽,定会引来朝中大臣的不满。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那更是不妙,搞不好就是造反。
如今国库空着,兵权又在淮阳王手中,可以说他们如今是举步艰难,且步步都得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母子俩都开始沉默起来,奢华的寝宫里,并无交谈声,只有两道沉闷的气息萦绕在寝宫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太后突然出声,“皇上,太子外出,可有消息传来?”
月凛脸色本就不好看,听到她这么一问,龙颜更是沉了沉,“母后,太子并未传回书信。”
宁太后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皇上,太子出去快两月了,竟没书信回来,会不会?”
月凛也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朕也不知。”
宁太后有些坐不住了,急道:“皇上,那你赶紧派人去把太子寻回来。我们估计是遭淮阳王给戏耍了!”
现在联系起前前后后的事,宁太后顿时恍然过来。什么宝藏,绝对是骗人的!
原本她是想传那萧氏进宫询问清楚的,可自那萧姗姗被淮阳王休了之后,就被萧名望送回了老家。她也不好做得太明显,所以也就没宣萧姗姗进宫。
如今想来,那萧姗姗多半也是被淮阳王利用了,所以才会放出那假消息给她。
可恶!
“哼!”月凛磨起了牙,提起某个儿子,那就是一脸的痛恨,“太子无事倒好,若是太子出了何意外,朕定不会饶过他!”
想到某个儿子,月凛自然又想到了某个女人,脑子里闪出一些事,让他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正色的朝宁太后说道:“母后,朕有个想法,不知您可愿意配合朕?”
宁太后皱眉看向他,“有何事需要哀家去做的,皇上只管说就是。”
月凛道:“母后,朕想让您去接近那沈千姿。”
宁太后脸色突然就变了,“你想让哀家去讨好她?”
月凛点头,并叹了一口气,宽慰起她来,“母后,待朕见过沈家堡少堡主之后确认了沈千姿的身份,您就多接近她。朕知道此事让您备受委屈,可是接近那沈千姿对我们也有好处。一来,避免我们同沈家堡产生过节,又可以显示我们对沈家堡的尊重。二来,同沈千姿交好以后,还能为我们谋取一些利益。比如说上官家……母后,您可懂朕的意思?”
说到利益,这算是宁太后如今最为在意的了。自家儿子的话她怎会不懂?讨好了那个女人,不但能拉拢沈家堡,还能拉拢上官家,可以说是一举双得。
想到什么,宁太后面带忧色的反问道:“皇上,为了我陇南国的江山社稷,要哀家放下身段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你确定那沈千姿会接受哀家的好意?”
她怕的是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到时候利益没得到,反而失了自己的尊严和面子。
月凛抿了抿唇,安抚道:“母后,我相信那沈千姿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更何况我们还未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她没有理由来拒绝我们的好意。”
到今为止,他最庆幸的就是他们还没有对她下杀手,尽管想收拾她,可到底是没出手。
闻言,宁太后点了点头,柳眉渐渐的舒展开来。
如今之际,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宁世子和朝阳公主的仇,肯定是要报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只要把那女人讨好拉拢,以后还怕没机会收拾她?
母子俩在寝宫里一直商量着沈千姿的事,而宫外,沈千姿被月钦城带回了淮阳王府。
小柔和明珠见她回来,欣喜若狂,又是给她做吃的又是给她备水整理衣物。
回到淮阳王府这个熟悉的地方,沈千姿没一点高兴的劲儿,反而一直都在给某个男人冷脸。
“你说你把我带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你可别忘了,咱们关系已经解除了,如今我住在这裏,不是故意惹人闲话么?”她气啊!这男人不给她商量,直接让马车回府。她在马车上睡觉,一醒来就发现回到这裏。
月钦城闷着不吭声,任凭她怎么说,总之就是下定了主意要让她在淮阳王府住下。
“月钦城!你是不是要故意惹我生气?”对他的沉默,沈千姿更来气了,站在他面前叉腰,又是一副凶悍的样子,“我在外面住的好好的,你凭什么把我带回来?”
月钦城是坐在椅子上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跟母老虎一样的女人,叹了一口气,他赶紧将她腰身一抱,禁锢在自己怀里,直接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缠吻。
沈千姿躲不及防,又被他吻得凶狠,双手推他的时候,还被他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他控制住,她只能被迫的扬起下巴,承受他的深吻。
她月事没完,月钦城自然不可能做什么,最多也就解解馋罢了。
终于等他将人放开,抚着她白净无暇的脸颊,他凝视着她的眸光染着火热的光亮,但沙哑的嗓音却透着浓浓的心疼。
“别住在外面可好?府里有人可以使唤,何事都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你安心住下便是。那沈韵堂都能住在此,为何你不能?那种衣食无着落的日子真的好吗?”
这才多久,她就明显的瘦了不少。再这般下去,还不知道会瘦成何样?更何况,她一个女子在外,诸多事不方便不说,还容易招惹事。就她这种暴躁的性子,万一守护不及时,吃了亏心疼的还是他。
沈千姿咬着唇没说话了。
她最受不了他这情意绵绵的样子……
果然,她也是个犯贱的!
明知他有毒,却依旧舍不下。
两人在房里待到天黑才出房门,小柔和明珠早就准备好了可口的食物等着他们出来。
正当月钦城吩咐她俩摆膳时,就听侍衞来报,说上官游和上官嫣然来了。
不得已,两人只好吩咐人把晚膳摆到院子里。
看到沈千姿回淮阳王府,上官嫣然一直都在偷笑,甚至在饭桌上还忍不住打趣她,“千姿,我看你跟钦城哥哥这么恩爱,什么时候你们能有个孩子啊?”
她这辈子怕是不会有孩子了,但是若是小孩是千姿的,她不介意帮千姿带孩子。
饭桌上,沈千姿夹了一只鸡腿直接塞到她嘴边,白眼道,“你赶紧吃吧,与其操心我的孩子,不如操心你的婚事,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嫁人,也就你不怕被人笑话!”
果然,一只鸡腿顺利的堵上了上官嫣然的嘴。天知道,她是最不喜欢谈论自己的婚事的。而且喜欢走南闯北的她也见过不少男人,可她就没遇到一个能让自己中意的。穷点的,配不上她的家世,有家世的,一般人品都不怎样,而且她最讨厌妻妾成群的男人。
反正她是决定了,宁缺毋滥,大不了一辈子当老姑娘,还能在家混吃混喝,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要是嫁了人,还得替夫家操心这个、打理那个,她才没那个闲工夫。
见她不说话了,沈千姿这才看向上官游,“上官大哥,有人找上官家的麻烦吗?”
她有人罩着,暂时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他担心的就是上官家,不知道义父有没有为她和上官嫣然生气。
上官游优雅的用着食,听她问话,这才放下筷子,含笑的看向她,“家中一切安好,爹让我告诉你,无需担心。”
沈千姿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真怕有人找你们麻烦。”
上官游勾了勾唇,但笑不语,随即继续优雅的用食。
也就在几人吃的正欢的时候,一抹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险些把众人吓了一跳,好在四处挂着灯笼,让几人看清楚了来人。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随便,那大门是修来做摆设的么?”看着来人摆着张冷酷的脸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沈千姿没好气的朝他开口。
沈韵堂抿着薄唇,径自走到桌边,一身冷酷的气息让附近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