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本少找个男人进来!”上官游有些气急的命令起来。
郑欢乐抹眼泪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眼底泛滥的水光让她此刻看起来又无辜又可怜,颤抖的回道:“相、相公,爹把人都叫走了。”
“叫何处去了?”上官游磨牙。那臭老头儿,是故意的?
“爹把人都叫到外面去了……说是、说是铺子里人手不够。”
“……”上官游苍白的脸都有些泛青了。此刻的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自家老爹故意干出来的事。他成日在家,也经常巡视各处商铺,如今却告诉他铺子里缺人,这臭老头居然编了个如此无耻的谎话。
看着女孩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他没来由的火大,“有何好哭的,本少还没死呢!”
郑欢乐身子一抖,又低下了头,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小巧的绣花鞋尖上,可就是没听到她的哭声。
若不是自己身子有伤,还不适合做大幅度的动作,上官游恐怕会毫不客气的将她给扔出去。
真是个碍眼的人!
什么事都不会做,整天就知道缩头缩脚,就知道动不动就哭,她除了怕这样怕那样,除了动不动就哭,还会做何?
“去,给本少打水,本少要擦身。”冷声下令后,他随即闭上了眼,似是多看一眼自己都会崩溃一样。知道的是当她担心,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对她做了何事呢。
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大气点?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抓狂了。
郑欢乐再傻,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她也不敢再开口,只好抹着眼泪往外走。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盆清水进来放在了床头的绣墩上,此刻的她尽管没再哭了,可那双眼睛红红肿肿的,小摸样看起来比哭的时候还委屈可怜。
上官游是侧卧在床上的,本来是想自己坐起来的,可刚准备撑起身体后背就传来拉扯的痛意,不得已,他只好继续侧卧,可是白皙如玉的俊脸却更加苍白。
郑欢乐瞪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明显是在替他紧张。
“还杵着做何?还不赶紧替本少擦身!”上官游莫名的低吼,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
而郑欢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赤着胳膊的,听到他说擦身,那紧张不安的小脸突然像熟透的番茄,全红了。
他们是有同床共枕,可是他们都是和衣而睡,别说这样赤着胳膊相对,就连彼此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子让她既要看男人光光的身子,还要给他擦身子,这让她根本就适从不了。尽管对方是她相公,可那也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能让万千女子脸红心跳的男人。
上官游属于那种白净温雅的人,不管是脸还是身上的肤色都是比较白皙。看着那比女人肌肤还亮眼的肤色,可身躯却有着成熟男子才有的魅力。尽管郑欢乐只看到他的前胸,且此刻还被一圈圈白布缠绕,但丝毫不影响他挺拔健硕的魅力,宽阔的肩膀,颀长的躯干,结实的胸肌,紧绷的腰腹,白净之中透露着无法形容的男性卉张力。
真的属于迷人又性感的那种。
半响不见女人有动静,上官游当真是有些怒了,“还不赶紧动手!”
动手?
被他一凶,郑欢乐这才回过神来。
察觉到自己竟然为了对方的身体走神,此刻的她脸颊更是爆红,那两只小耳朵都红得有些发亮了,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将自己给埋起来。可一对上那双冷眼,她又不得不压下逃跑的冲动,心跳狂乱的她赶紧去水盆里给他拧干布巾。
当她闭着眼,拿着布巾颤抖的贴上他的肌肤时,上官游很明显的紧绷起身子,一抹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底划过,让他冷漠的黑眸莫名的变得幽深起来。
“把眼睁开!”看着女孩闭上双眼的样子,他莫名的恼道。就她这样胡乱的在自己身上乱擦,是想占他便宜?
郑欢乐被他一吼,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突然对上那双幽深如潭的黑眸,吓得她捏着布巾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脸颊更是犹如充血一样。
上官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冲到喉咙的怒气在看到她眼中的羞赧和害怕时,突然间不知怎么回事,硬是把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
他也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不是她故意要捣乱,他只恨自己没事怎么就把她给挑上去了那样危险的地方。
紧紧的敛着双眸,他深吸了两息,这才不冷不热的命令起来,“后面也擦擦。”
如果不是看到她脸上羞赧的红晕,他都要认为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勾引她。那纤细的小手在他胸前游走,像是有什么撩拨在他敏感的胸口。他不喜欢跟女人接近,可不代表他就不是男人。特别是看到那无辜、紧张、害怕、羞赧的样子,他脸色很黑。
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因为她简单的动作而有了异样的反应……
他这是中邪了不成?
而更可耻的是他竟然想起了她挨打的那一次,她脱|光了衣服跪坐在床上……
听到他的命令,郑欢乐赶紧收回手,红着脸去水盆里重新拧干布巾,然后才又回到他面前。
因为上官游是面朝外侧的,她若想给他擦拭后背,要不就爬上床,要不就只能伸长脖子。看到男人赤着胳膊的样子,她红着脸蛋犹豫了片刻,然后选择了后者。
男人庞大的身躯即便是躺着,也不见有多矮。相反,郑欢乐站在床边,要伸长脖子才能看得到他后背的情况。为了尽快的给他清洗那些干涸的血渍,她也没多犹豫,前面都大着胆子擦了,后面就更加容易了。
她是擦拭得很认真,也格外的小心翼翼,让上官游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不过让他颇为恼火的是——
面前的女孩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
垂放在腰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忍着没将人给推开。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除了皱眉外还是皱眉。
郑欢乐一颗心都紧张到放在他后背上,尽管伤处已经被止住血并包扎好,可是看到那些干涸的血迹,她还是紧张害怕,给他擦洗的时候,她不仅心跳狂乱,就连手一直都在颤抖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让他感到疼痛。
此刻的她压根没去注意男人的神色,也不敢去看男人的神色,自然也就没看到某个男人微微发烫的耳朵以及那双温润的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异样光芒。
好不容易给他擦完上半身,郑欢乐在清洗布巾的时候都险些虚弱了。好在上官游没让她继续,而是让她将污水端了出去。得到指示,她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房间。
府里还有没有人上官游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院里肯定是没人的。在心裏把自家老爹痛骂了一番之后,他刚准备闭眼休息,就见郑欢乐端着食盘又进了房。
“相公……药煎好了。”将一碗药汁端到上官游身前,郑欢乐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害怕他不喝一样。
为了尽快恢复,上官游肯定会喝药的。
只不过看到女孩脏兮兮的脸,他有些嫌弃的开口,“你煎的?”
郑欢乐没回答,只不过将脑袋埋得更低。相公不喜欢她,若是相公知道是她煎的药,肯定就不会喝了。
看她那胆小的样子,上官游皱着眉头将她手中的药碗接过,很果断的喝了下去。
“本少要休息,没事不准打扰本少!”他冷漠的开口,明显是在撵人。
“是。”郑欢乐低低的应了一声,赶紧将空碗放在食盘里,端着食盘快速的离开的房间。
上官游本来是不打算睡觉的,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他不仅睡着,而且这一睡还直接睡到了天黑。
睁开眼的瞬间,他就有些懊恼自己睡过了头。
房里燃着蜡烛,昏黄的光晕洒在房间里,给每一处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有些口渴难忍,正打算唤人进来,突然发现床脚边有什么异样。他垂眸看了过去,只见某个女孩正坐在床尾的地面上,半边脸靠在床沿上,闭合的双眼显示着女孩正处在熟睡之中,那张小脸宁静而秀美,微嘟的粉唇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感觉。
心裏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上官游浓眉一蹙,想都没想的冷声喝道:“郑欢乐!”
床尾,女孩受惊般的睁开双眼,并弹跳的站了起来,大大的眼仁儿惺忪的朝出声的方向看去,见男人已经醒了,她哆嗦了一下,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相、相公……你饿不饿?我、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她又一次逃出了房间。明明答应了爹要照顾好相公的,结果她竟然睡着了。
“……”上官游脸色那个黑,就跟抹了锅底灰似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人怕他竟然怕成这个样子,他是会吃人还是会杀人?
一整日没吃东西,上官游那是真饿。郑欢乐端进房的食物他只是闻一闻就知道是她做的,可现在不吃她做的他还能用什么填饱肚子?
食物肯定是要吃的,只不过这吃的过程就有点意思了——
他侧卧着身子,右手臂在下方,左手臂在上方,用右手臂拿筷子吧,手肘一弯,那进食的动作不仅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别扭,甚至还非常的不雅观,跟他平日里优雅矜贵的形象可是大相径庭。
右手不行,那就用左手吧。可是当他左手执着筷子时,却怎么用不习惯。
偏偏他还死不认输,非要坚持。这让床边原本紧张兮兮的女孩突然就笑出了声。
“呵……”
听到笑声,上官游一抬头,对上那双弯弯的月牙眼时,眸光莫名的闪了闪,随即他突然冷喝道:“有何好笑的,还不去给本少拿勺子过来!”
被他一吼,郑欢乐立马就不敢笑了,看着男人别扭的样子,她大着胆子从他手中拿过筷子,并端起盛了米饭的细碗,从床边的菜碟里夹了一些菜送到他嘴边。
“相公……我喂你吧?”
她是蹲着身子的,那稚嫩的脸就在上官游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心口始终有一把无名的火在燃烧着,他好几次都想把这个胆小没用的女人给撵走,可是好几次都忍了下来。
不是他有多无能,而是伤口还未结痂,他知道最好别轻易动作,否则只会延误恢复的时日。现在的他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在身边近身伺候的,可他没想到在自己受伤的重要时刻,竟然被自己的老爹给摆了一道。
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借用这个女人帮自己做事。
郑欢乐是一口一口喂他进食的,哪怕脚都蹲麻了,她也是在上官游饱了之后才站起身,期间,她一边喂着男人进食,一边细心的给他擦嘴角,尽量让他的形象保持到最优雅的状态。尽管她拿着自己的丝绢给他擦嘴面对的是他嫌弃的神色,可见他并没有出声反对,于是也就一做到底。
起身时,因为蹲久的缘故,她刚转身,小腿一麻,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扑,突然腰间一紧,一条臂力稳稳的将她固定住。
惊魂未定的她在看到腰间白皙结实的手臂时,心裏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许是有被吓到,让她鼻子突然泛酸,眼眶也红了。
“多谢相公……”她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即挣脱开那陌生的臂弯,低着头快速的将空碟空碗放床边食盘里后,端着食盘又一次快速的离开了房。
“……”看着那疾走的背影,上官游再次火大。这女人笨得跟什么似的,她到底会不会做事?
白日睡得太多,导致的结果就是晚上失眠。
上官游先让郑欢乐去书房将平日里要过目的帐薄拿到房里,又让她在床头多点了一支蜡烛,就这样看着帐薄打发自己养伤的时间。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帐薄上,以至于看了多久自己都不清楚,等到他感觉眼睛有些干涩的时候,抬头的瞬间就见到桌边还坐着一个女孩。
桌上,也点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光照射着女孩平静的脸庞,让那稚嫩的五官散发着秀和的光晕。
女孩很安静,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存在感。
她微微低着头,腿上,是一件初有形状的袍子,看那布料的尺寸,应该是男人才会穿的,她很专注的拉动着细细的针线,专注到连对面男人看了他多时都没注意到。
“你在做何?”许是受不了被人无视,上官游冷冷的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郑欢乐‘啊’的叫了一声,下一秒她将左手食指突然塞进嘴裏吮吸。抬头看到男人冷漠的眸光,她赶紧将缝制了一半的衣袍给放在了桌上,像是想起什么,她又叫了一声——
“啊!我忘记煎药了!”
话音刚落,她人就跑没影了。
“……”上官游紧抿的薄唇狠狠的抽了一下。此刻的他是真心的佩服自己老爹的主意,竟然把他交给这么一个女人去照顾……
两刻钟之后,女孩顶着一张花脸进来,手中端着食盘,盘里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
再次将食盘放在床边,郑欢乐端起细碗,并没有递给他,而是心虚的说道:“相公……等凉些再喝。”说完,她鼓着腮帮子开始对着细碗吹起来。
一缕一缕的热气朝上官游的面庞扑去,让他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孩吹气的动作,似是害怕她把唾沫星子吹进碗里一样。
他眸底依旧有着嫌弃的神色,可比起平日,此刻的他眸光中还多了几分复杂。
最终他还是把药喝了下去。
房里再次安静下来,郑欢乐也没问他是否要睡觉。或许是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所以她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收拾好药碗之后,她又坐回了桌边,继续缝制着那件白色的袍子。
“你给谁做的?”看着女人一心都放在手上,上官游冷声问道。但问完之后他才觉得心裏突然很不舒服,总觉得这句话问得有点傻。
郑欢乐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快速的低下了头,“相公……是、是给你做的。”
“府里没下人了么,需要你做?”他浓眉一拧,低沉的嗓音更冷。
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做的东西,郑欢乐没再开口,脑袋埋得低低的,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落到她手背上,片刻之后,她吸了吸鼻子,依旧专心致志的缝制着手中的衣袍。
“把火熄了,睡觉!”男人冷冰冰的命令道,同时将床头的烛火熄了闭上了双眼。
郑欢乐原本打算连夜赶制出来的,见他那边的火光熄了,她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赶紧把缝制了一半的衣袍和针线放在一只篮子里。
她并没有上床,而是去衣柜里抱了一床破旧的被子铺在了床边地上,也不知道她是去哪里找来的旧被子,反正跟高雅整洁的房间一点都不搭,就在她准备去熄火时,突然传来某个男人冷冽的声音。
“你这是做何?”
郑欢乐一惊,抬头看了他一下,怯怯的说道:“相公……你受伤了……我怕自己睡觉不规矩碰着你的伤。”
“给本少滚上来!”上官游突然低吼道。特别看到她不知道从拿里捡回来的破被子之后,那脸就跟鬼魅上身一样,青白交错,难看又骇人,几乎找不到一点平日里温润谦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