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姿最先做的就是冲进上官游房中,将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上官游,这下你满意了?没人碍你眼了,你终于能自在了,你高兴了吧?亏我还一直认为你是最有修养、最有担当的男人,原来都是我瞎了眼。欢乐嫁给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她没享过一天福,反而被你整天冷嘲热讽的羞辱,口口口,这是一个男人做出来的事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她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就她那样一个人要如何在世上生存?你逼着她离开,等于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她为何激动?那是因为当初另一个沈千姿就是走投无路才会走入萧家,就是因为一无所有才会落得名毁身毁的下场!
十五六的年纪,别说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了,就是男孩子要想生存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郑欢乐比当初那个沈千姿还胆小怯弱,如此让她一个人在世上流浪,将来有可能会遭遇什么,那真的不是人能想象的。
这个社会比现代社会还残酷,女人都是靠依附男人过日子的。一个没有任何依附,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女人,能有美好的未来,说出去谁会信?
最让她气的就是面前的男人纯粹就是一大变态!
不喜欢人家,可以想办法跟人家沟通,看郑欢乐的样子,也并不是有多希望嫁进上官家来,如果好好沟通,或许人家就会主动离开,大家好聚好散。这样对彼此的生活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是这混蛋怎么做的?把人家当奴隶使,当奴隶骂,当奴隶尽情的欺负,这种佔着茅坑不拉屎还嫌茅坑臭的人不是变态是什么?
面对她的狠骂,上官游坐在椅子上除了恨恨的瞪着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瞪什么瞪?你还有理了?”沈千姿叉着腰跟悍妇一般。她可没忘记当初她写下休书撇掉月钦城后这厮找上门来骂她的事,现在风水轮流转,她要不趁着机会骂回来她不甘心哪!
上官游脸黑的瞥向她的肚子,身侧的两手握拳紧了又紧。他不跟孕妇一般见识……
吵架这种事,只有一个人动嘴肯定是没劲儿的,沈千姿骂完后也觉得没劲儿。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费力不说,人家还一副拽样。
月钦城就在她身侧坐着,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她,似是很矛盾。不是他不想安抚她的情绪,实在是逼不得已,不让她把这把火发泄出来,那遭殃的就会是自己。别人做错了事凭什么他当出气桶?
“钦城,你看这家伙,他还敢凶我,要不你替我揍他吧。”上官游不理她,沈千姿赶紧扑向自家男人,没脸没皮的告状。
“……”月钦城抽搐着唇角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某个好友已经处在发怒边缘了。
将女人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盯着她肚子哄道:“好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把自己气着也划不来。这人就是没见过女人,所以才不懂得珍惜。”
“嗯嗯。”沈千姿摸着下巴,表示极度赞成他说的。
找男人就是要这样的,在关键时候能帮自己女人插朋友两刀的!
“……”上官游一脸铁青,看着落井下石的好友,就差没当场吐血了。想当初这混蛋被抛弃的时候是谁陪着这混蛋的?现在他也被女人抛弃了,难道就不该安慰安慰他?
“千姿,你们来了?”突然,上官泰走进房门。
仅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沈千姿赶紧从月钦城腿上站起来,走过去搀扶着他手臂,嘴裏还问道:“义父,你也是来训人的?”
上官泰撇了一眼自家儿子,那凌厉的眼神嫌弃到不行,“就这种脑子里装浆糊的人,为父训他都是浪费口水。”
沈千姿掩着嘴想笑。看得出啦,上官游的确是引起公愤了。
没办法,谁让那家伙当初老是欺负人呢,现在好了,把人家一小姑娘欺负跑了,上官家没了儿媳妇不说,还让人家小姑娘流离失所,是个人都会看不下去的。
“对了,不是说有身子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上官泰皱着看着她的肚子。
沈千姿摇头笑了笑,安慰道:“义父你就放心吧,御医说我身子底子好,只要不劳累就没什么大碍。”
上官泰明显不放心,“御医的话怎可全信,一会儿为父让冯老过来替你把把脉,顺便再让他给你写几个方子,看看该如何进补。你这是头一胎,一定要小心谨慎,可千万马虎不得。宫里补身的东西充足吗?稍后我就让李庚去库房看看,挑些好点的药材让你带回宫去。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你要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让人去准备。”
尽管面前的闺女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他却从来没把她当外人。这些个孩子都是极好的,有情有义,实属难得。更何况,上官府已经冷清了好久,是该有小孩子来热闹热闹了。
“谢义父。”沈千姿一点都没客气,笑着接受了他的安排。难得有长辈关心她,她要不领情就太不识趣了。更何况,有好东西,肯定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宝贝捞一把。
一同到桌边坐下,上官泰硬是没看自己儿子一眼。
沈千姿也感觉得到在郑欢乐离家出走一事上,他肯定也不好受。今日来,她也是带着意见来的。
“义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欢乐年纪小,做这种事是有点冲动,你啊就别跟她见气,我想她也应该是有苦衷的才是。”
上官泰叹气的摇了摇头,“为父哪有资格跟她见气,说起来是我们对不起她才是。好好的一孩子被逼走,我这心裏愧疚啊。当初为父信誓旦旦的答应她娘要好好照顾她,结果却把人孩子给弄丢了。唉……”
说完,他眸光狠狠的剜向某处。
沈千姿安慰道:“义父,你也别太自责,相信欢乐能理解你的。我跟钦城出来的时候就商量过了,让钦城派人出城去寻找欢乐的下落,一旦有消息,就把她接回来。或许她不愿意再回上官家,但也不能让她一女孩子流落在外,只要找到人,我们就好好同她商量一下,先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是不想回上官家,我们也别怪她,但起码给她一条好的出路,让她以后别受苦受累才好。这样她心裏好受,你也不用老觉得对她有亏欠。”
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那丫头的。毕竟在宫里相处了好几个月,尽管欢乐跟她说话总是小心翼翼,也不大主动跟她聊天,但小柔和明珠却极为喜欢她,那两丫头听说欢乐不见了,这会儿还在宫里着急呢。
更何况,作为一名警察,帮助别人寻找失踪少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完她的提议,上官泰也觉得甚好,遂赶紧点,“千姿,你说到为父心坎里去了。为父也觉得这法子极好,若是她不想回上官家,那我们就想办法另外安置她。总之让她一个人在外,的确是有很多不妥。”
见他同意,沈千姿又和他商量了一些细节。
月钦城在一旁,偶尔附和的点点头,也不多插嘴。反正他女人决定的事他也反对不了,只要不是她亲自出去找人就好。
而上官游则是被人直接凉一边,从头到尾,他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坐着,紧紧的抿着薄唇,如玉般白净的俊脸上,神色一直都不怎么好。
“老爷。”突然,上官泰的随从李庚匆匆进房唤道。
“何事?”上官泰蹙眉看了过去。
“那郑夫人带着人又在大门外喧闹了,说无论如何都要我们交出少夫人,否则她就带人去报官了。”李庚如实禀道。
闻言,沈千姿看向上官泰,“义父,郑夫人怎么知道欢乐不见了的事?”
上官泰叹了口气,“还不是那日,我得知欢乐不见了,以为她又回了郑家,于是就让人去郑家询问。所以……”
“那郑夫人想做何?就只是想见欢乐吗?”
“郑家非说是我们把欢乐弄不见的,还说欢乐不见,肯定是被我们上官家的人谋害了。非要让我给他们一个说法。”提起这事,上官泰就恼火不已。
何止他恼火,就连沈千姿听完,都有些恼了,“这郑家的人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这种话都敢随便说出口?”
上官泰严肃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有何办法,欢乐离开,说起来也是我们上官家理亏,那郑家吵着要见欢乐,我也拿不出人来。”
郑家闹事,这是沈千姿出宫前并没有想到的,眼下一听,她也顿觉头大。那郑家要见女儿乃是理所当然,即便他们知道郑家心怀不轨,可也没办法。谁让欢乐姓郑来着?
“义父,你让人带她进来,我看还是我去会会她吧。”
闻言,上官泰不赞同,“那可不行,你如今怀着身子,怎能跟那种泼妇见面?”
那郑夫人在他眼中就是一地地道道的泼妇,因为郑家有理,那郑夫人骂起人来还真是让他都吃不消。
沈千姿扬唇笑道:“义父,泼妇才好,不是泼妇我还懒得见她呢。”
她就是专治泼妇的!
那郑家的背景她早就知道了。对于郑夫人,虽然没见过,却也让人打听过,那就是一不讲理的野蛮妇人。现在更是让她见识到了那女人的无耻,欢乐在的时候没见他们郑家的人有多关心,欢乐一走,人就追到上官家撒泼来了。
说他们郑家在乎欢乐,谁信?反正她是不信,欢乐在郑家被养成那样一种性子,这跟郑家的恶人绝对脱不了关系。
她没忘记上次欢乐从郑家回来时带回的满身伤痕。可想而知,郑家的人是有多恶毒!
见上官泰不点头,沈千姿拿手肘撞了撞月钦城,“钦城,你说这样的人我们是该见还是不该见?”
月钦城嘴角抽了抽。这女人现在是吃定了他?
佯装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他随即看向上官泰,“义父,不如就让她进来吧,正好我们都无事,见见也好。”
夫妻俩都开了口,上官泰沉默了片刻,这才朝李庚吩咐道,“把那女人带进来,我们稍后就到。”
“是。”李庚赶紧应声退下。
他觉得这样也好,老爷理亏不敢说什么,但皇上和娘娘却是有权利治治那泼妇,否则让她成天到晚的到上官家来撒泼,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其实他觉得那郑夫人也实在有些可笑,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报官。她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京城衙门和刑部究竟是谁的人。报官?抓她自己还差不多!
坐在奢华整洁的大厅里,体态臃肿的钱氏东张西望,饶是自己家也算得上京城的权贵人家,可比起陇南国第一富家,钱氏还是忍不住在心裏惊叹。
上官家果然不是普通的富贵之家。
四周高雅贵气的装潢,已经让她大开了眼界。光是墙上那些金光灿烂的浮雕,就不是有钱能办到的。
而在赞叹上官府富丽堂皇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在心中暗骂。没想到那小贱种如此好命,竟然能嫁到这样的家族之中,要是她女儿也能嫁到这样的家族中,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啊。
上官家的下人对她还是客气,即便知道来者不善,可也耐着性子以礼相待,只不过奉上茶看到钱氏贪婪的目光,几名在大厅里的丫鬟都忍不住将她鄙视了一番。
钱氏坐了没多久,上官泰就出现在了大厅,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身便服的沈千姿和月钦城。
几名丫鬟见到三人,赶紧过来要参礼。结果被上官泰先一步制止了,“你们都退下,这裏不需要人伺候了。”
沈千姿是第一次跟钱氏见面,看着钱氏一身镶金佩玉的行头,打扮得跟孔雀招摇过市一样,顿时心裏就厌恶得不行。瞧这女人的面相,一脸横肉,穿着更是俗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这样的人当后妈,难怪欢乐长得跟麻杆似的。
钱氏肯定是认不出月钦城和沈千姿的身份的,更何况夫妻俩穿着简单,尽管气质让人赞叹,可那身质朴的行头就让她自动把夫妻俩归为了下等人。
见到上官泰进来,她立马就摆起了脸色,脸上的横肉也显得有些凶狠,开口更是没把上官泰放在眼中,“上官家主,我们家欢乐到底被你们弄到哪去了?你们可别仗着自己在京城有点地位,就任意的欺负人,我们郑家把女儿嫁到你们覆上,可不是让你们欺负的?当年你们还答应了欢乐她娘,说是要好好照顾她,可现在你们却把人给弄丢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照顾?如此违背承诺,你们就不怕欢乐她娘死不瞑目找你们算账吗?”
上官泰老脸冷得不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就如同被寒霜打过一样,袖中的手紧握,却是极力的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怒。
这个向来受人敬仰的一家之主,还是第一次被人无所顾忌的谩骂,先别说对方多有理,就光是面子上,那也是挂不住的。
站在他身后,沈千姿险些都被气乐了。这口口口简直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欢乐不见,他们上官家是有一定的责任,骂人就算了,还把欢乐死去的娘拉出来咒诅人,这死女人,还能再狂点么?
她将气得有些发抖的上官泰扶到主位上坐下,这才转身径直走想钱氏,冷着脸眯着眼眸将钱氏从头到脚狠狠的打量了一番。
有人如此无礼的盯着自己看,这让钱氏有些火大,就在她刚准备连沈千姿一起骂时,沈千姿突然退到月钦城身侧,朝门外冷声唤道:“来人!”
只见门外进来两名配着大刀的侍衞。
“给我掌嘴!要狠!打到我满意为止!”指着钱氏,她沉声下令。若不是她怀孕不能自己动手,她绝对要把这死女人打得连她先人都不认识!
姐姐她现在的地位都没敢如此横过,居然有人比她还横,要不完了是不?
那钱氏一听沈千姿的话,顿时炸毛似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脸横肉对着沈千姿凶道:“你是何人?本夫人同上官家主说话,干你何事?”
“还杵着做何?给朕往死里打!”不等沈千姿出声,在她身旁的某人已经怒到了极点。他的女人连他都不敢吼,还有人敢如此张狂,是打算凌驾于他之上?
那一声‘朕’让钱氏一双小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被吓住一般,突凸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年轻的男人。
也怪她刚才太激动了,骂上官泰骂得太过瘾了,竟然忘了要去观察这两个人。
刚刚没注意看,现在认真一看,她心裏已经慌了。
这个‘朕’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用的……
难怪这男人一出现,她就觉得这周围的气氛都变了,尽管对方穿着月牙色的便服,可那高大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容人忽视,对上那双半眯的黑眸,钱氏忍不住的哆嗦起来,那威严凌厉的眸光射在她身上,如有刑具加在她身上一样,不是一个惶恐能形容的。
“皇、皇……哎哟!”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名侍衞的手掌已经挥在了她脸上。
钱氏虽然臃肿,可侍衞的手劲也不小,只是一巴掌就打偏了她的脑袋。钱氏躲避不及,整个身子突然失去平衡,猛得撞上了身旁的茶几。肚子撞上桌角,痛得她更是当场痛吟起来。
她以为这样就完了,哪知道两名侍衞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人上前将她两只手臂反剪在身后,另一人则是很有默契的朝她挥动起了拳头——
“哎哟——”
杀猪般的嚎叫声不断的响起,碍于场面太美好,美好得让人无法直视,沈千姿赶紧扭头将脑袋埋在月钦城胸前,躲着偷笑不止。
对钱氏这样的人,她是恨得下心来的。
欢乐不见了,大家都在紧张,作为娘家人,你有权利指责,可若是欺人太甚,就太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