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郑欢乐第一反应就是想跑,结果因为看到某个不该出现的男人吓得双脚发软,顿时就扑倒在了地上。
那反应犹如看到恶魔现身一样,岂止是一个惊恐能形容的。
看着她的反应,上官游双手僵硬的垂在半空中,拳头攥得紧紧的,俊脸绷得很沉冷,但眼眸中却浮着丝丝受伤的情绪,就连心口都隐隐泛疼。
他没想到她怕他竟然怕成了这样……
看着那哆嗦的身子,他眉头拧得死紧,眸光沉沉的盯着。片刻之后,他还是走了过去,弯下颀长的身躯,将地上颤栗不停的身子给抱了起来。
“放、放开我!”郑欢乐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瞬间炸毛了,在他紧实有力的手臂上挣扎起来。昏暗的灯火下,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那眼眸子都变红了。
上官游抿紧薄唇,什么话都没说,抬脚就往某间房走去。郑欢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辨别出来的,看着他抱着自己走向自己的房间,更是又惊又怕的惊呼了起来。
“救命啊——梅嫂救命——”打死她她也不要跟这个男人独处,那些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过深刻,就像噩梦一样让她光是回忆就觉得害怕,更别说要面对他了。
旁边一间屋子的房门被打开,梅嫂慌忙的跑了出来,一看,差点把她都惊吓到。
“大、大少爷,您怎么来了?”作为上官家的下人,或许上官游不认识她,但她绝对认识自家少主子的。
见她认出自己自己的身份,上官游眯起了黑眸并瞪了过去,冷声命令道:“回去!”
梅嫂吞了吞口水,正打算转身回房,郑欢乐赶紧朝她求救,“梅嫂,救我……呜呜呜……”
梅嫂为难的看着她,说实话,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只知道老爷突然把少夫人安排在这裏并让她负责少夫人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事她一概不清楚。现在大少爷过来,这‘救命’之说从何而来啊?
他们是夫妻,大少爷找来,不是挺正常的吗?
“少夫人,奴婢去给大少爷煮壶香茶,一会儿就送您房里去。”找了个借口梅嫂赶紧朝厨房的方向跑去。
她都快四十的人了,作为过来人,她也多多少少猜到这对夫妻肯定在闹矛盾,两个都是主子,她作为一个下人哪有资格过问,更何况夫妻间的事更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插手。让她救命?她还想找个人救自己的命呢。不都说大少爷性子极好吗?为何大少爷会这般吓人?
郑欢乐红着眼眶看着梅嫂就这么跑了,仿佛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都没了似的,那从眼眶涌出的泪珠似乎都带着一丝绝望。
上官游脸色特别难看,不是他不想好好对她,而是……瞧瞧这小女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把自己的相公当妖魔鬼怪就算了,还像一个外人求救,换做谁来谁不气?
他之所以蹲守在这裏没有回府,因为他知道回去后可能会面临什么,爹把她送到这地方来,分明就是想让他们断了关系,他若回去,估计爹很快就会找他谈话。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管他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他,可是要让他放手,这不可能!
在砂红村要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了决定做了选择,现在要他放手,谈何容易?
带着心裏翻腾的酸涩,他抱着人抬脚走进了房门,并反脚将门踢上关好,这才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女人走向了那张布置得华丽秀气的大床。
“呜呜呜……”郑欢乐没有再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也没用。跟他比起来,她是那么渺小和无能,用他的话来说,他想弄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再多的挣扎也是枉然。除了哭,她实在找不到发泄心中恐惧的方法。
房里就他们两人,没有了外界的干扰,上官游脸色好了不少。坐在床边,他霸道的将人禁锢在腿上,但抬手为她拭泪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莫哭了,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心疼和歉意,也饱含了他的承诺。
“呜呜呜……”他说了什么郑欢乐似乎都没听到,闭着眼睛哭个不停。
“乖,别哭了。”上官游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耐着性子拍起了她后背。
说起来,他也没认真的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哄女人。他家有个妹妹,可是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根本不需要人哄。长大了,妹妹调皮,他通常都是训她,那脸皮厚的妹妹更是不需要人哄。至于其他的人,更加不需要他哄。
他知道那晚自己太粗暴了,伤得不仅是她的身,还有她的心,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躲了一天都不敢出现。
他也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用,反正她也不会听自己解释,更不会相信他喜欢上了她。
听着胸口处她压抑的哭声,上官游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自己才是该哭的那一个,这一辈子就对两个女人上过心,一个已嫁作他妇,还有一个就是怀中这个,可看看现在的情况,他觉得老天就是故意要同他开玩笑。
两个不同类型的女人,一个是不该想的,一个是该想却拿不下的。还以为捡到一朵小莲花,结果到手之后才发现纯属一个小傻瓜。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腹诽,现在的他都成了众人的公敌了,他哪有资格在计较什么。
“欢乐。”沉默半响,他低头轻唤道,面色温润带着些许心疼,“我们谈谈。”
“呜呜呜……”郑欢乐一直都陷在自己悲伤恐惧的情绪中,压根就没听进去他的话。
上官游只觉得自己被她哭败了。说她是小女孩还真的是,这一哭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蹙了蹙眉,他将人轻轻推开,一手扶着她削瘦的肩臂,一手卷起衣袖为她拭泪。再一次认真的重复道:“莫哭了好吗?我们谈谈。”
要是以往,他的耐心绝对不会超过三句话,可今晚,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显得耐心十足。
“是相公不对,相公不该那样对你。可是你也不该侮辱相公的人品,暂且不论是谁在背后唆使你,但你随便的开口让我纳妾就是不对,这不仅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相公我的不尊重,同时也最整个上官家不尊重。”他认真的说道,算是向她解释自己生气的缘由,“我们上官家不似普通人家,我们上官家有着自己的家规和原则。别的人家可以随意的娶妻纳妾,可是在我们上官家,几代以来都鲜少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看中的不是子嗣的多少,而是看中的是家族的团结。对别的家族来说,子嗣的多少意味着家族的大小以及门楣的兴旺,可是在上官家看来,庶出越多,意味着嫡齣子女承受的压力和危险越大。所以不管是我还是我爹以及过世的先祖,都不愿纳妾,怕的就是一些人会为了财富而变得贪婪可怕。我说的这些,你懂吗?”
上官家的人都有一个特性——理智。看惯了那些大族世家的勾心斗角,他们心有感悟,别的家族子嗣多又如何,到最后有多少兄弟姐妹不为了金钱权势勾心斗角的?所以就算他们娘亲去世早,爹都没有起过要续弦或者纳妾的心思。而他即便在当初不待见她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要另寻女子共度一生。更何况在他对她已经动情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他才会气,气她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气她只图最快都不考虑后果,更气她心裏没有他的存在。
他多想当初那个整天喊着‘相公’的女孩能回来,哪怕她做的食物很难下咽,他也不会再打翻糟蹋,哪怕她什么都不懂,他也不会再嫌弃,她不懂事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教导她。
从答应娶她开始,其实他就已经认了命了,这辈子只会有这么一个女人陪着自己。之前对她不好,那也是因为他还没有说服自己,还没有迈过自己心中的那道梗。
他说了那么多,一字一句很认真、很清晰,郑欢乐不是没听到,只是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拿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如此多的话,而且说的还是有关上官家的事,她承认她也有做错,明知道爹是不怀好意,却还是迫于害怕而答应了爹的要求。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哪知道他情绪会如此激动,激动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低下头,哭声变小了,只不过扭开头没有看他。
见状,上官游也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看着她绞着衣角的双手,这个动作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后似乎就没变过。淡淡的勾唇,他将她绞着衣角的一双小巧的手给握住捏进了自己手心之中。
郑欢乐一愣,随即就要抽出来,却被他捏得更紧。
她的手很小,比他的手小了近乎一半,白皙是白皙,可是却显得有些干燥粗糙,跟她身上滑腻腻的触觉很是不同,很明显,这是一双长期做事的手。
“跟相公回去好不?”上官游低沉的问道。
郑欢乐低着头,哭声没了,可她却缄默起来。
“相公不会再骂你了,也不会再欺负你了。”他郑重的许下承诺。
郑欢乐眼睫颤了颤,还是没理睬他。对她来说,他说的话都很好听,可是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她不知道他为何变化如此大,但越是这样她心裏越是不安。谁知道他下一刻又会对自己做什么样的事出来?
上官游猜到她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在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也没逼她。抬起她的下颚,他想看看她在想什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苍白的小脸,下唇被她咬得泛青,注满了泪水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不安,似恨似怕的看着他,不,应该是防备着她。
其实他知道她在害怕了,因为她的身子一直都在颤栗,只不过看着她小脸上的神色,他还是震惊了一把,心窝某处隐隐的泛着疼。
叹了一口气,他抿紧了薄唇,随后将她放在床上,帮她脱掉了靴子和外衫,又拿被子仔细的盖在她身上,做完了这些,他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走出了房门。
直到房里安静下来许久,都不见男人再返身出现,郑欢乐这才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看向房门口。还好他走了,要不然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害怕他再返回来,她就这么一直盯着房门口,也不知道盯了多久,直到困意来袭,她才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翌日。
郑欢乐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痒似的,让她想睡个安稳觉都不醒。缓缓的睁开眼,她忍不住朝怀里摸去,突然就摸到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这一摸让她睡意瞬间全无。
笨笨!
笨笨怎么会在这裏?
她这时才想起来已经有两天没看到笨笨了。不,应该是她从那天早上开始就把笨笨给忘了。
“叽叽叽叽……”怀中的小浣熊不停的叫唤着,那小爪子还不停的在她身上刨啊刨的,似乎在抱怨郑欢乐对它的冷落。亮晶晶的眼珠子四周是漆黑的一圈,就似浓浓的黑眼圈一样,望着她的小眼神都充满了委屈。
郑欢乐赶紧抱着它坐了起来,并用手捋着它的小脑袋,嘴裏歉意的说道:“对不起笨笨,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饿不饿呀,我带你去吃东西好吗?”
“叽叽叽叽……”
看着笨笨扑腾在她怀里撒欢的样子,郑欢乐突然就笑了,此刻的她都忘了去过问笨笨是如何到这别院来的。
穿戴整齐后,她抱着笨笨出了房门,只是在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突然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到了。
在她的房门口,摆着几口大箱子,而梅嫂正看着大箱子皱眉发怵,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梅嫂,这是哪来的?”她走过去,有些不安的朝梅嫂问道。
梅嫂回过神,朝她看了过来,回道:“少夫人,您醒了。奴婢正打算叫您起呢,这些箱子都是大少爷差人送过来的,奴婢正想去问问您,这些箱子该放在何处?”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箱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全都搬去房里貌似也摆放不下。
闻言,郑欢乐脸色都变了。她将怀中小浣熊放在地上,走过去把木箱子一一打开,结果看到裏面全是衣物还有她在上官府用过的东西。
一时间,她也站在原地发愣,脑子都乱了。那男人到底要做什么?这些箱子里的衣物不仅有她在上官府穿过的,还有他的。
难道……
就在她愣神猜测时,突然从院门口走进来一抹蓝色的身影。颀长的身躯跃入她们的视线,男人白皙的俊脸温润如玉、俊美非凡,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显得优雅迷人。
“大少爷。”梅嫂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嗯。”上官游微微颔首,绯红的薄唇微微勾勒,带着温和的笑意,“梅嫂,整理一下,把少夫人的东西搬进她房里。”
“是。”梅嫂恭敬的应道,只是看了一眼几口大箱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少爷,那其他的呢,该放哪?”
上官游下颚朝某间房扬了扬,“放那屋去。”
“是。”梅嫂应声。似是明白过来他的用意,赶紧跑向他所指的那间屋子忙着收拾去了。
郑欢乐还在发愣,直到那高大的蓝色身影朝她靠近,她才回过神来并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好几步,睁着一双大眼睛,既惊恐不安又带着些许怒气朝他瞪去。
“你、你要做何?”
她以为他走了就不会来了,谁知道他不仅没走,反而还想住在这裏,他这是要做何?是想逼着她无家可归么?
上官游停了下来,自觉的和她保持一段距离,那俊脸上始终都保持一丝浅笑,温雅迷人。
“你别紧张,我只是担心你在外不习惯,所以想在此陪陪你,更何况让你一人独居在此,我哪能放心?”
“……”郑欢乐脸色变了又变,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了。想都什么,她突然朝上官游吼了过去,“这是爹送我的院子!”
上官游点了点头,温和的轻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爹送给你的院子,可是你我是夫妻,难道作为相公,不该同你住在一起?”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郑欢乐气得脸都涨红了,说话都开始失控起来,“我还有一封休书,那上面可是有你亲笔落下的名字!”对,她还有休书!
上官游神色微变,不过很快,他又带着笑意说道:“你说有休书,可我都没见过休书长何样子,你不妨把休书拿出来让我看看,看是否真是我写的。”
闻言,郑欢乐胸口起伏着,鼓着腮帮子就往房门跑,只是刚跑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僵硬的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样子,上官游得意的扬高了唇,甚至还催促了一句,“快去吧,我等着辨辨真假。”
小样儿,和他斗?等把休书哄出来,看他不撕毁了它!
郑欢乐哪里还敢去拿啊,一向笨笨的小脑袋总算聪明了一回,多多少少猜到了男人的用意。
上官游也没继续逼她,而是留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他选下的房间。
“好好找找吧,看休书放在何处,若是有,那本少就承认你我再无关系,若是无,那你我还是夫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郑欢乐咬着唇都想一头撞死算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热闹的街上,正欢乐抱着某只小宠漫无目的的走着。好在笨笨吃饱喝足,所以这会儿正在她怀中犯懒,才让她暂时不用操心它的小调皮劲。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在京城里,看似有好几个家,可是没有一个家让她勇于待下去。不是她不想撵上官游,而是她根本就撵不走他。可要跟他待在一块,她心裏就发慌,看到他她都害怕。
至于郑家,她是不可能主动回去的。回去的下场她不用多想都知道。上官游明明白白的说了他是不会再娶的,也不会随便纳妾,也就是说爹的希望破灭了,现在要她回去面对爹,就算不死,那也是遍体鳞伤,她清楚得很,以爹对她的态度,当真动起怒来对她的惩罚不会比大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