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清幽第一次走到大殿上,竟然是让她向那些所谓清流名士自证其身,证明她的感情。清冽的眸子一眼扫过器,那些或深沉或内敛或冷漠的眼睛中,纷纷带着不善敌意和暗藏的杀意。她扭头抬起眼看一旁挺拔直立的男人,他每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境况!?燕麟紧了紧掌中的手,牵着她走上前,“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窦清幽也松开他,跪下拜见。明启皇帝没让两人起身,直接怒问燕麟,“那些证言,有还有何话可说?”燕麟忙道,“回皇上!罪臣不知那些家奴为何背叛,但罪臣绝不会欺瞒皇上,欺君罔上的罪名,罪臣担当不起!”“你口口声声自称罪臣,还不认罪?”明启皇帝龙眸冷沉。燕麟回话,“皇上!此事皆因罪臣而起,若非罪臣身份特殊,执意娶长平县主,也不会引此大逆不道之事!臣有罪!”是他的罪他不认,不是罪的罪,倒是认的快!明启皇帝冷哼一声,“在龙溪镇说的‘天降异象’之事,你又如何交代?”燕麟这个更有话说,“皇上!这个臣实在冤枉,之前带兵对战高丽时,曾碰到两个道士,说是天有异象云云,臣当即拦住二人,他们说是有大片流星划落。待臣班师回朝,也曾找过钦天监监正大人,问起此事。确定有大片流星,臣就带着皇上赏赐给臣的火蚕绵去找未婚妻,本想哄她提前来京,一块看流星雨的!所以才说到天生异象了!”他从罪臣到臣,流畅转换。又解释详细,天生异象的话有,却直接按到流星雨上去。大片流星雨也被称作是天生异象,只不过不是灾象。庞健听着,眼中闪过一抹阴光,一派胡言!全是假话!而且这些话,在镇抚司他却是一句都没招!明启皇帝召钦天监监正问话,“可有此事?”监正证实,“回皇上!确有此事!臣当时是像燕都督说过流星雨之事。”“为何之前不回?”明启皇帝沉声问。监正一脸懵疑,“皇上!燕都督所问,和此案中提起的‘天生异象’非同一个啊!”明启皇帝深深看他一眼,“两年协议又是为何?”继续问燕麟。“回皇上!臣……臣倾慕长平县主,此前又被曾被县主所救,一心爱慕,然县主对臣……并无意。故此才有那个两年协议!也是臣与县主之间的君子协议!”燕麟笑着解释。分明是欺君叛君的协议,硬是被他说成了君子协议,不愧是阉人的嘴!庞健微微抿了下嘴,本以为这次就算不能处死他,也要让他狠狠跌下马,这阉贼却长了一张颠倒黑白的嘴!“君子协议?”明启皇帝看向窦清幽。窦清幽恭敬又赧然的回话,“回皇上!臣女……一时拙作,却不想被人曲解!”“满朝大臣都言长平县主不是无知之人,元宵之举,乃是蒙蔽世人!”明启皇帝倒要看看她如何解释。窦清幽眸光微滞,他这是要让她怼上满朝文武大臣,届时三哥就算无事出来,也会失去了原先的人脉关系,失去人心,甚至严不疾不疏远三哥,也会被朝臣心中孤立。衣袖里的手暗暗握了握,“皇上!臣女是无知,甚至鬼迷心窍,一心想要嫁给一个官宦出身的男人!但别人不是臣女,无法体会臣女心之所向。臣女被人暗杀,是他所救;臣女被下蛊毒,是他以血制蛊,又把蛊毒引到自己身上。此番重重,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对臣女如此掏心,舍命!臣女在皇上和天地面前起誓,此生,非君,不嫁!”明启皇帝犀利的看着她清冽的眸子,其中却只有坚韧坚定,誓死不悔一般。足足看了她半刻,丝毫不曾退缩,闪烁。他扫向其他群臣。见他眼神看过来,立马有人狗腿的站出来,称赞窦清幽,“皇上!长平县主乃奇女子也!不仅慈心仁厚,造福一方百姓,更是情深义重,情比金坚!这份奇缘乃是皇上天子所赐,这也是天赐的良缘啊!”这马屁拍的,既夸了窦清幽一把,还把明启皇帝抬的高高的,狠狠拍了一把马屁。另有几个大臣纷纷附议,称赞窦清幽当之不愧的长平县主,又称皇上慧眼如炬,册封了她这个县主封号。明启皇帝呵笑了声,声音了透着威冷。反阉党的大臣们立马有人站出来反驳,指证窦清幽说假话,她不蠢不傻,又怎么会爱上一个太监!?此时誓死不嫁,不过是为了洗脱罪名而已!“几位大人所说不无道理,只是臣女若是拒婚,大可生一场恶疾,或者直接杀了燕麟,我自然不必再嫁给他!又为何要费尽心机,冒着天险,去策划这场天降警示的欺君大案!?”窦清幽质问,看还有人想说,她又问,“不要说我杀不了燕麟,他好酒,又对我不设防,吃的,用的,我完全可以无声无息毒杀了他!”这话直接说的几个御史大臣无从反驳。若是她要杀燕麟,好像真的很容易!燕麟这个阉贼,给她吸蛊毒的时候,就可以杀他了,可她却没有!“几位大人不就是怀疑我虚情假意为脱罪名,那你们要好好看着,本县主是如何嫁给他,如何跟他一生白头的!”窦清幽沉声掷地。程居迁也深深看着她,心里判断着,她是为脱罪?还是真的蠢?窦清幽扫了一圈,收回目光,直接握住燕麟的手,“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燕麟眼中渐渐迸发炽烈之情,紧紧攥着她的手,“世世生死相依,生生不离不弃!”他要感谢他们用这个灭门之法来攻杀他,能让他听到乖宝绝世誓言!是对他的!对他的!两人大殿之上,公然盟誓,患难深情。立马就有阉党一派的大臣抹着眼泪,“长平县主情比海深,比金坚,如此绝世之誓,让我等感动流涕呀!”一个两个都站出来附议,称赞窦清幽出口绝世佳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窦清幽不知道她搬了句话,以为大众都知道,竟然是还没有在这里出过的,倒是让她狠出了一把风头!那些反阉党和清流派的大臣,看着窦清幽,都憋着脸,不知道说啥了。这样的誓言,刻骨铭心,绝对堪称绝佳之句,结果却是对着一个太监……说的!几个拥护燕麟的阉党官员纷纷上奏请求释放燕麟和窦清幽,燕麟和窦家都无罪,罪该万死的是那恨怒阴毒的潘千羽和嫉妒生怨的容华!明启皇帝看看众臣,“众位爱卿还有何话可说?”都看了看程居迁。程居迁却是率先站出来,竟然是为燕麟和窦清幽开脱,“老臣感于长平县主和燕都督的深情,铭感五内!历经此次波折磨难,相信长平县主和燕都督也会更加恩爱!老臣恳请皇上,为长平县主和燕都督主婚!以作见证!”这话没有直言为两人开脱,却说两人无罪,还让明启皇帝为两人主婚。严不疾心里暗骂一声老油条!老狐狸!却是站出来阻止明启皇帝主婚,“皇上九五之尊,乃真命天子……”扒拉了一堆,说他为人主婚不合身份,燕麟和窦清幽也担负不起。清流派一众官员也都附议,也为不让他出宫,以免安全有失,那才是国之大事!明启皇帝看着下面变成了主婚不主婚的讨论,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赦免燕麟,长平县主,择日完婚;窦孝征官复原职!”“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声,窦清幽明显喊的来时的声音更大更响亮,抬头看燕麟,抑制不住小脸洋溢起笑。燕麟握紧她的手,忙拉她起来。明启皇帝却想把调查潘千羽和容华的事交给他。这个时候,燕麟才不接,“皇上!臣每日蛊毒发作,以占用部分精力,又要筹备婚礼,皇上就可怜臣,少给臣派些差事!也好让臣多练练兵!”明启皇帝微皱眉头。燕麟转头就称赞锦衣卫指挥使庞健查案有功,这件案子交给他来查,功劳自然也是他的,说他不去抢功劳了。明启皇帝龙眸看了眼庞健,只得摆手。燕麟立马拉着窦清幽退下。出宫门里,小杨子两眼通红翘首在宫墙下,看到燕麟和窦清幽携手出来,扑通一下跪下,“奴才恭喜县主脱险!恭喜都督脱险!”“小杨子!?快起来!”窦清幽笑着上前,伸手扶他起来。燕麟看着快一步,直接抬着小杨子的胳膊抚他起来。一看扶他的是燕麟,小杨子顿时有些畏怕,不过看看窦清幽,也就不怕了。后退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包阿胶一包点心,送给窦清幽,“县主在镇抚司定了吃了大苦!奴才没有可孝敬的,这两包点心是奴才做的,还请县主收了吧!”窦清幽看着真是点心,就收下了,“小杨子!你竟然也学会厨艺了?”小杨子红着眼笑着道,“连都督厨艺都快赶超御厨,奴才怎么着也要向都督学习!也是一门手艺!县主说过,艺多不压身!”窦清幽身上没钱,去镇抚司之前摘的干干净净,只好谢了他。燕麟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拉她走。他不介意别人对她好,但她总是对一个小小内侍那么好,还当着他的面!窦清幽是看到小杨子,想到了他当初在宫里初为内侍时的情景,他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必然付出了更多。看他不悦要走,朝他笑了笑,跟小杨子道别,随他出去。宫门外,早有车马等着,“都督!县主!”燕麟直接搀一把,把窦清幽送上马车,他也跟着坐进来。“我们先去……”窦清幽一句先去姜老那里,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猛地抱住,深深吻住。“唔唔…唔…”窦清幽伸手拍他,刚才还好好地,怎么一到马车上就疯起来了?燕麟强势的揽紧她,深深吞噬,恨不得把她整个神魂吸出来,和他糅合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用再分开!马车直接往桂花胡同行走。直到家门口,燕麟这才不舍的松开她,鹰眸霸道的紧锁着她,“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都不准与我绝!”窦清幽嘴唇有些发麻,舌头也木了,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却娇软软的毫无威力。燕麟在此袭吻。“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守门的老奴激动的朝里面的叫喊。早已经等着的陈天宝和梁氏急冲冲的就跑出来。窦清幽顿时一惊。燕麟放开她,直接拦腰抱起,抱着她下马车。“四娘!”梁氏克制不住激动的冲上来。陈天宝也急急过来,却见燕麟这样抱窦清幽下来,忙刹住脚步,疾声问,“四娘受刑了!?”“跪的太久,只怕伤了膝盖。”燕麟一脸沉着,剑眉微蹙,“先送她回房!叫了姜老过来看看!”“好好好!”梁氏也怕她受了刑,那镇抚司说的可是人间炼狱,锦衣卫的指挥使姓庞的还跟小燕有仇怨。燕麟抱着窦清幽,大步进了门。窦清幽有些不忍直视的低下眼。听窦三郎也被无罪释放,还官复原职,陈天宝连忙去接,“还有家里其他下人,他们都受了刑,光小郎一个不行,我也先过去接了人!”家里交给梁氏。梁氏连忙应声,让他快去,要不是闺女情况不好,她也急的要去了。两人都情急,还有小六和小七在一旁,也就没人有心注意窦清幽被亲的红肿的嘴唇。家里其余不知情被关在家里的下人忙烧了热水,过来服侍窦清幽沐浴净身。让燕麟也去客房洗漱一番。体贴的副将连他换洗的衣服都拿过来了。燕麟不去,“等大夫过来看过再行安排!”庄妈妈和樱桃她们都被拿去镇抚司了,没人敢反驳他,烧水的婆子就应了声。小七不敢上窦清幽怀里,怕碰着她的伤,就扒进燕麟怀里,不停的叫姐夫,“姐夫!你和四姐终于回来了!”看小七叫的那么溜,他答应的那么顺,窦清幽暗暗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