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什么呢。”少女轻声笑了笑，“别自己吓自己了。”
“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晓晓。”
“家里那么多人等着她回来，那么多人疼爱她，她怎么可能不好好的，对吧？”
“就算晓晓调皮贪玩，她也一样知道谁对她好；她再怎么着，也不会舍得让我们伤心难过的。”
“所以，娘你要对她有信心。她一定会没事的。”
可林氏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心来，在没有亲眼看见晓晓安好之前，她这一颗心就注定跟在油锅里滚来滚去一样。
“是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她。如果我没有得这种怪病，她也许就不会遭遇这些。”
“她还那么小，万一……，我就是日后落到黄泉，也没法赎清罪责。”
林氏说着，无助地低下头去，掩着脸颊低声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凤明曦见状，心里揪成一团。
该安慰的话，她已经反复说了无数遍。可空洞的言语安慰，终究太过无力。
她可以笃定晓晓没事，但这时候却不能让林氏也跟她一样相信，因为有些内情暂时还不到公开之时。
就算日后，有些事，她也未必会让林氏知道。
好在林氏发泄一会，就默默止住哭声。
“娘，对方已经把银票拿走了。”待林氏完全平静下来，凤明曦才跟她说实话，“对方要求我们一刻钟后到百花巷去，晓晓应该被他们带到那里了。”
“真的吗？”林氏惊喜交加抬起头来，“那赶紧走吧。”
“还有，让马车走快点。”即使颠簸难受，林氏这会也能忽略了，“可千万不能迟到啊，晓晓会害怕的。”
内心的欢喜雀跃，能令她战胜身体不适引起的任何恐惧。
凤明曦无声笑了笑，没介意她完全忽视自己感受，转头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往百花巷去。
她们去到百花巷之后，又按对方要求与提示，下了马车；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去到一家院子，却并没有看见晓晓。
忐忑担心紧张与期待折磨了林氏一路，临到头来，却发现这简陋的院子是空的。
她登时就受不住打击，几乎绝望得瘫软倒下：“晓晓呢？我女儿呢？怎么没看见她？”
凤明曦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就是一家只有两个房间的小院；一会功夫就看过。
“娘，你先别着急，我们看看对方是不是还留有其他线索。”
这一找，还真让她在大门的门缝找到一张纸条。
“娘，我们继续走。”看一眼，她就将纸条收起。
林氏如今已经六神无主，脑子完全没法思考，只会听着她的话像木偶一样行动。
凤明曦扶着她出了门，沿着狭窄的小路在不同的房子旁边穿来走去。
好一会，才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林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光顾着扶着墙壁喘气，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何处。
“……怎么样？银票拿到手了吧？快数数，是不是三万五千两银子？”
“如果给少的话，我们可不能轻易饶了那丫头。”
“奶奶你等等，我马上就数清楚了。”
“爹，马车雇好了吧？你让他们什么时候在外头等着的？我们可要走了。”
“这地方再多留一刻，对我们来说都不安全。”
“放心。事关重大，我可是跟对方再三确认，还付了定金的。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后门等着。”
“数好了吧。我们没什么可收拾的，马上就出发吧。”
这些话，这些声音，仿佛就在林氏耳边一样。
句句清晰，声声熟悉。
林氏虽然与他们相处的日子不长，可断然不会忘记他们的声音，还有那说话的语调。
她抬头望了望丈余高的围墙，整个人忽然如筛糠一样颤抖起来，抖得十分厉害。
“明曦，他们……他们是不是？”她断断续续发声，仍旧觉得喉咙干涩苦哑难受。
即使心里有过假设，可在没有亲眼面对时，林氏心里仍旧抱着幻想的。
直到现在，她亲耳听闻那些熟悉的声音，一墙之隔，吐露那么冷酷无情的话；她才不得不相信，不管她多么善心或者有什么私心，也没法满足他们贪婪的灵魂。
她的晓晓，果然是被他们掳走的。
可恨的是，他们把银票拿到手，却还没放她的晓晓回去。
凤明曦冷眼看着她颤抖不停，心情却平静得很。
不让林氏直击心底最柔软的伤害，林氏又怎么会肯面对现实，又怎么会狠得下决心。
今天这一切，可以避免。
但不将隐患解决，将来，今天的事情就可能真正发生。
到时，对方狗急跳墙，或者良心尽泯人性丧失；晓晓与墨墨这两个孩子，就是最先直面危险，且无力反抗的受害者。
她可不想把这种危险长长久久留在桃源村，威胁到她的亲人。
“娘，你先冷静下来。”凤明曦将声音压到极低，“我们从前门悄悄绕进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把晓晓藏在里面。”
“要是找到晓晓，再找机会把人救出来。”
林氏揪着她袖子，下意识将她当成了最大的依靠：“要是……找不到晓晓呢？”
凤明曦没答话，只安抚性地朝她微微一笑，拍拍她手背；接着，便扶着她沿着墙壁轻轻绕到前门去。
屋里动静不小，她们才摸到门口，透过门缝就能隐约看到李老太在屋里颐指气使地，指使这个指使那个。
一会功夫，李老太将一叠银票塞到身上，接着一挥她那干枯黑糙的手，吆喝一句：“行了，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别耽搁了，赶紧走吧。”
林氏望见他们一大家子呼啦一声涌往后门去，脸色变得又青又白的。她这是急的，也是气的。
“明曦，万一他们把晓晓也带走怎么办？”
“不会的。”凤明曦拉住她，没让她着急忙慌跑到门口，免得惊动里面那群人，“他们已经拿到大笔银子，带上晓晓怎么方便赶路；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林氏紧紧揪着她袖子，“那我们现在赶紧进去啊。”
就算他们没带上晓晓一起跑路，这万一他们没将人藏在里面，真让他们这么跑了；她们还怎么找回晓晓？
凤明曦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才扶着她，轻轻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