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无殇亲自将凤明曦送回忠烈侯府,才返回楚国公府。
而南宫老夫人在她院子里坐立难安,频频朝外张望;对姗姗来迟的孙子简直望眼欲穿。
为的,自然就是凤明曦生过孩子之事……。
且不说南宫无殇如何忽悠说服他祖母,凤明曦回到芜清院,面对凤老夫人关切的目光,已然平静安定下来的心情;却又忽然变得忐忑起来。
未婚生子,还一直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只当弟弟一样抚养……。
这些事,倒不至于令凤明曦觉得难以启齿到不敢坦白。
只是,她担忧凤老夫人的接受度远非她能比。
突然毫无预兆说破一切,凤老夫人也许心疼她,会假装安然接受。
实际上,这件事就算放在普通人家里,也是难以接受的。
更何况,忠烈侯府也非一般的百姓。
思来想去,凤明曦觉得还是暂缓将这事告诉自己祖母。
横竖严氏那边,一时半会也没法将消息透露到她祖母跟前。
先拖着吧。
至少,得等她确认谁是墨墨生父再说。
凤老夫人自然看得出来,自己这孙女出去一趟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好几次想询问凤明曦,又怕这孩子误会她管得太多;这才几次欲言又止。
用过晚膳,凤明曦就借口困乏,逃也似的回房休息去了。
“你说说,小曦她这是怎么了?”凤老夫人放心不下,倚在榻上,与文嬷嬷闲话起来。
“奴婢瞧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奴婢猜,大小姐之前是去见了未来孙姑爷吧。小两口也许闹了别扭,这才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凤老夫人失笑:“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文嬷嬷安慰她:“以大小姐的性子,真有什么事;她肯定不会瞒着老夫人你的。”
如果瞒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小姐觉得没必要让老夫人知道。
另一种情况,就是大小姐认为老夫人知道了也无能为力改变。
凤老夫人想了想,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令凤明曦烦恼不安的。
遂接受文嬷嬷的说辞,熄了灯火上了床榻休息。
不管是凤老夫人,还是凤明曦,都不知道在这天入夜时分;太子宁景宸也收到了消息。
而他收到消息后,注定这一夜都没法平静如旧。
宁景宸收到的消息,还要从南宫无殇在街上纵马截拦自己祖母南宫老夫人说起。
倒不是说宁景宸特意让人监视南宫无殇的一举一动;而是因为那位看似散漫睥睨的楚国公,实则骨子里是个极为清傲孤冷的人。
那位楚国公漠视规则,却也守着规则。
只有发生极端的事情时,才会做出贱踏规则的事。
能够令南宫无殇做出违律当街纵马拦截自己祖母的事,其中内容可就耐人寻味了。
宁景宸的人留意到这一幕,自然免不了尽职去打听原因。
这一打听——好了,从南宫老夫人身上,再打听到感业寺;然后,当然就摸查到严氏以及从揭阳带来稳婆的事。
再深查下去,这抽丝剥茧的,也花不了半天功夫;就从稳婆、严氏等人的关系里,查到了凤明曦在揭阳曾经怀孕生子的事。
待到入夜,侍卫查清来龙去脉之后,不敢再有迟疑,立马将这些事禀报到太子宁景宸跟前。
“她生过孩子?而且按照推测,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一直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男孩墨墨?”
宁景宸负着双手,缓缓转过身来。书房里,灯火摇曳,映出他面无表情的俊脸泛上几缕困惑;也同时映出他第一侍卫苍术微垂的脑袋,在眼前落下淡淡暗影。
凤明曦生过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宁景宸困惑地微微眯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侍卫。
就算他心里对凤明曦有什么想法,现在也不可能再对她做什么。
毕竟,他也不是见不得她好的人。
嫁给南宫无殇,既然是她心甘情愿的事,他也未必不能成全。
苍术顶着他困惑厚重的目光,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有件事,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
宁景宸:“嗯?”
“听闻殿下曾经在天香楼遇见过那位小公子?”
宁景宸皱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在他面前拐弯抹角,没必要。
苍术:“……”
忽然有点想哭怎么办?
他家殿下不是一向十分聪敏的么?怎么他说得如此明白,殿下还没转过弯来?
就没想起点什么?
苍术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殿下,属下想说当初在天香楼乍见那位小公子时;有几位兄弟都认为那位小公子长得与殿下有几分相似。”
宁景宸怔了怔,他默然回想了一会,仿若呢喃道:“长得跟我相似?”
苍术连忙道:“虽然说,世上有几个长得相似的人并不奇怪。”
“可殿下难道还没想起什么吗?那位小公子的年纪——据属下所知,他今年应该是五岁左右。”
宁景宸:“……”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苍术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豁出去了:“殿下忘了,大约六年前,你曾去过历州一带出公差;还在那里逗留了数月。”
宁景宸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当场冷下脸,低斥道:“荒谬。就算我当年我在历州逗留过一段时间,那孩子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记得那段时间,他到历州出公差;是为了监督修筑堤坝,顺便暗中勘察当地风土人情。
别说曾经暗中与凤明曦春风一度,就连女性,他身边都没有出现过。
墨墨怎么可能是他的骨肉!
这猜测,简直荒唐透顶。
苍术一张脸胀得通红,默了默,才缓缓道:“不知殿下可曾记得,当时有一段时间曾留在堤坝附近的营帐生活?”
宁景宸淡淡掠他一眼:“苍术,就算我住在营帐又如何?我自己做过什么事,难道会不记得?”
这个属下,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突然冒出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来。
他现在是没有儿子,可他也做不出抢别人儿子的事情来。
苍术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殿下只怕真忘了自己曾做过什么事。”
宁景宸:“……”
面无表情又带着几分恼怒地盯着这个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