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月黑风高,冷风如刀。
紧闭的房门依旧紧闭着。
南宫霁无意识地扯了扯衣襟,模糊中发出含糊的声音:“热……。”
紧闭的窗户似乎知道他心思一样,忽然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
打开的一刹似乎十分缓慢,可冷风灌进去的瞬间,却十分迅速。
南宫霁打了个哆嗦,只眨眼间,体内那股让他烦躁的热气又蹭蹭地冒。
他闭着眼睛,无意识地扯开衣襟,翻开被褥;下意识地往凉快的地方摸去。
不经意间,大手摸到了柔软又清凉的物体。
他心头一喜,抓紧那团柔软,用力地拖了过来……。
冬日的夜,漆黑冰冷又格外漫长。
天亮了,天色却不复昨日的晴好,反而阴沉沉的乌霾满天,满头满眼皆是风雨欲来之势。
展惜起来洗漱过后,就前来南宫霁睡的屋子。
“将军醒了吗?”她在门口,轻声询问守夜的下人,并不急着进屋。
“禀夫人,将军还没起来。”下人唯恐吵醒南宫霁,回答的声音同样轻得很。
展惜默了默,正斟酌着是不是先去福瑞堂请安,回头再来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候,屋里忽然传出嘤咛一声。
那声音,虽然轻微且含糊,可展惜是过来人;那样的声音再轻浅,一旦落在耳里,就没有听不明白的。
她浑身一僵,睫毛颤了颤,仿佛一向透着天高云淡般飘渺气质的脸庞,难以抑制地露出了没法置信的震惊。
“夫、夫人。”南宫霁似乎被那声轻浅的嘤咛闹醒了。
他仍旧闭着眼睛,迷糊中,沉哑地迟疑地唤着展惜。
门外,一向温柔飘渺的将军夫人,脸色却霎时变了变。
她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而入。
屋内,却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啊……将军?我怎么会在这里?”
展惜站在门外没动,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密密遮住眼底一掠而过的厉色。
这一声惊呼,终于将南宫霁迷糊的神智惊回了七八分。
他用力睁了睁,终于将沉重粘腻的眼皮撑开。
一张惊得煞白的脸映入眼帘,年轻、女子;则是随之而来的第二印象。
南宫霁晃了晃脑袋,才模糊想起这张脸似乎曾经见过。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谁?”
“将军,我进来了。”仿佛是算好一样,南宫霁困惑发声,还未问出个究竟;展惜温柔的声音就恰巧同时响了起来。
门推开,展惜莲步轻移,虽然是进入屋内捉奸来的;可她举手投足间,一切仍旧显得那样优雅从容,仙气飘飘。
那不慌不忙的样子,看起来连半分愤怒的烟火气都没有。
门外,下人惊讶之余,都佩服得看愣了。
门内,南宫霁愕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步步走近。
“将军,先起来穿好衣裳再说话好吗?”
南宫霁回过神,尴尬得几乎想把脑袋躲回被窝。
但被窝里,还冒着一张簌簌发抖的脸……。
他不是滋味地张了张嘴,可铁一般的事情摆在眼前,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不管说什么,都透着刻意辩解之嫌。
“好。”他轻轻点头,心里却沉重得跟压着大石一样。
展惜体贴地为他取来衣裳,又服侍他穿好。
这才含着笑,一脸平静地看着躲在被窝里的女子。
默默看了一会,她轻叹口气,又默默把衣裳拿了过来放在床榻上。
“你起来穿好衣裳再说话吧。”
“你不用担心,既然你已经是将军的人;以后就安心留在府里服侍将军。”
“我相信老夫人的眼光,她看重的姑娘品性肯定不会差。”展惜的声音温柔和缓,半分没有捉奸的咄咄逼人。
顿了顿,她看了眼南宫霁,又轻声道:“将军,这是如烟姑娘;以后,就抬为烟姨娘,留在将军身边侍侯吧。”
南宫霁心里的尴尬还没过去,面对温雅含笑的妻子,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之语:“你作主就行。”
展惜正帮他束着腰带,他稍稍一低头,鼻尖就几乎碰到她乌黑如墨的秀发。
“夫人,我昨晚喝醉了。”他迟疑地拿眼角瞄了瞄躲在被窝里不敢露面的女子,压着心头层层盘旋的疑惑,低声问:“她是——”你安排的?
不管展惜心里到底怎么想,作为一个女人,就没有人会主动给自己丈夫安排别的女人的。
不过,她不会表露出什么吃醋妒忌的情绪,而是如往常一样;从容平静温柔大度。
她笑了笑,含糊道:“将军都忘了?忘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烟姨娘是个好姑娘,以后将军身边多个人服侍,也是好的。”
这似是而非的答案,令南宫霁更加困惑。
他压根不知道,他昨晚睡的烟姨娘——不久前,其实是他儿子名义上的姨娘来着。
这件事,展惜眼下自然不会拿出来说;以后,也不打算告诉他。
趁着给南宫霁穿戴的空隙,展惜已经不动声色观察这屋子一遍。
除了这张床,多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女人外;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跟她昨夜进来时一样。
昨晚南宫霁回来时,明明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真难令人相信,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能力去睡一个处子。
这屋子分明没有任何异样,如烟——一个大活人,又是如何凭空出现在这房里的?
尽管展惜不动声色细微观察留意,可有些东西,并非光凭细心就能看得出来的。
毕竟,有些东西完全可以做到了无痕迹。
比如,浇在香炉旁边那棵铁海棠花上面的汁液,展惜就无法看得出来。
那汁液在室温升高的环境下,已经缓慢又悄无声息地全部挥发掉,别说有什么渣渣留下了;就是连气味,都没有在这室内残留一星半点。
那是一种可以调动情绪抑制理智的东西。
展惜寻不出异样,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面容上越发不动声色。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烟被人悄无声息弄进这里;还是趁着南宫霁醉酒之际行事,这就充分说明了,这一切皆是有心人,人为的算计。
想到这里,她心念动了动。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公开放话宣扬维护凤明曦,今天如烟与南宫霁成就好事;是不是那个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