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光是想想外面呼呼作响的冷风,心里就先打了一哆嗦,她犹豫地看了看外面:“可我不放心无殇,这孩子太倔也太死心眼了。”
“心里真那么不痛快,直接跑去忠烈侯府把人接回来啊。接回府里关起门再怎么争怎么吵都行,起码先把憋在心里那口气给撒出来再说。”
言嬷嬷目光一闪,试探道:“要不然这样,奴婢去湖边看看公子?”
“你去顶什么用。”老夫人撇了撇嘴,一脸不放心:“你去了,他也不会听你的劝。”
言嬷嬷露出苦恼的神情:“这……老夫人说的倒是实话。”
“可眼下这情况,谁去劝;公子能听得进去?”
言嬷嬷又道:“不如让将军去劝一劝?”
老夫人心里犯愁啊,看了一眼言嬷嬷,就叹起气来:“让他老子去?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
“真让他去,我看劝不劝得住无殇还另说;但父子俩说不到三句话,打起来却几乎可以肯定。”
言嬷嬷想像一下平日南宫霁与南宫无殇相处的情景,嘴角抽了抽,只得抹了冷汗,讪讪地承认自己提议有误:“还是老夫人考虑周详,老奴一时想岔了。”
老夫人撑着脑袋又仔细地想了想,考虑半天,还是没考虑出合适的人选。
这一想,头更痛了,“唉,真是操心的命。”
“你让人先留意着吧,要是他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得要我亲自去劝。”
言嬷嬷恭声称是。
南宫无殇天天冒着寒风跑到湖边折磨自己,除了老夫人头痛心疼之外;自然也有别人同样时时留心关注他的情况。
这一日,风比往日更猛烈了些,天空还夹杂着细细雪花。
可即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南宫无殇还是不改其志;继续独会湖边垂钓。
也不知他这样做,是折磨自己多些,还是折磨别人多些。
展惜望着外面迷乱的风雪,在屋里考虑再三,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桐姑姑,把手炉拿来。”她吩咐一句,已然自己拿了暖和的鹤氅披到身上。
目光落在小几上顿了顿,几步走过去,顺势把上面温着热汤的食盒也提在手里。
桐姑姑刚刚把手炉拿过来,她就招呼一声:“走吧。”
话落,完全不给桐姑姑反应的时候,接过手炉已率先迈步出了屋。
她态度坚决,外面风雪迷人眼,她却头也不回,单薄的身影颇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气势,一头扎进刀子似的寒风里。
桐姑姑愣了愣才醒悟过来。
她在原地跺了跺脚,才拔腿追出去。
楚国公,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这座国公府占地,在京城一众王公贵族里自然也是非同寻常的。
认真说起来,就算是亲王的府邸,都没有它占地广阔。
毕竟,大裕朝的亲王可以有很多个;但楚国公的数量,明显比亲王少多了。
而且,不管多少个楚国公也好;这楚国公府的府邸都是唯一的,永远不变的。
是以,楚国公府里有面占地极广的湖泊;这在京城,也属数一数二的罕有了。
展惜冒着风雪,裹着保暖性极佳的鹤氅赶到那寒意比别处更胜三分的湖边;心尖就先颤了颤。
风雪朦胧,水气雾气袅袅绰绰,笼罩着独坐垂柳下的孤独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缥缈缺乏真实感。
又是那样孤寂落索,俊美无俦的脸庞,似载满了岁月风霜与凄冷。
展惜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那迷雾如雾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了。
心尖传来一抽一抽的疼!
她静静地揪着帕子,迎着风雪立在湖边,远远地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痴痴迷茫,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道身影。
曾经年少时,多少回在她梦中决然转身而去的身影。
如今,在这冷寂萧索的天地,除了她和他,仿佛再无别人。
可展惜却迟迟没有迈出脚步。
就算是这样,远远的独自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地打量他的机会;在这诺大的府邸里;这么多年来,她也是第一次逮着这样的机会。
太难得了。
她舍不得靠近,就怕一旦迈出脚步,会连这样安静凝望他的机会也被剥夺。
展惜将小小的脸庞都埋在宽大的鹤氅里,双目一错不错地冒着近乎贪婪的光,盈盈汲汲地静静地注视着那个人。
桐姑姑落后一步,默默站在她身旁;瞧见她目光灼灼发亮的样子;又觉心惊又觉焦灼。
站的时间久了,对于自己主子,她心里也涌上几分无奈与凄凉来。
夫人的心事,从前她知道几分。
现在,她是知道了十分啊。
可不管知不知道,夫人的心事此生都无望成真的。
横亘在中间的——何止是天堑。
但此刻,她也不好劝自己主子别痴心妄想。
能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看,也许这样的情景也够主子回味一生,支撑一生了。
美梦之所以是美梦,就因为它永远只能是梦,永远不会有实现的机会。
主仆二人又默默站了好一会,展惜大概已经将激动澎湃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
她才轻轻开口,不露分毫情绪道:“走吧。”
南宫无殇安静地坐在垂柳下,坐在湖边石头上;那姿势似乎已经维持了几个时辰都不曾变换一下。
如果没有人打扰,他似乎就打算这样一动不动,一直保持下去。
大有一种,静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他眉眼低垂,寒冷而森凉的风雪,刮过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无情地带走了几分温度。
却同时,把他面部轮廓打磨得更加完美不可挑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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