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凰垂眸看向手中的匕首,非金非银,薄如纸片的刀刃:“你又想要做什么?”
帝霄凝望着紫凰的脸庞,抿唇,轻笑。这一笑,宛若春风过境,繁花尽开,说不尽的风流不羁,又有点点柔情夹杂其中,给无暇的俊美染上了几分魅惑。
帝霄眼眸流转,柔声道:“不认识吗?当初你潜入魔界想偷,却没有得手的魔界至宝——泓炎。传说此物遇神杀神,遇佛屠佛。”帝霄拉起紫凰攥住匕首的手,刀刃对着自己胸口,蛊惑道,“你不是说最讨厌的,最恨便是我吗?只要你能狠下心来,轻轻的一推。这世上、这三界六道,所有的烦恼便没有了。天界会从妖族退兵,你也能恢复自由之身。”
紫凰只觉一颗心被这满是情意的笑容蛊惑了,心裏的怒火逐渐消散了。握住泓炎的手,莫名的发着抖:“你休要逼我……莫以为我真得不敢!”
帝霄依然抿唇轻笑,一双眼眸却是波光潋滟,闪烁点点亮光,苍白的脸染上了几分霞色:“紫凰府君自来天不怕地不怕,又有何不敢呢?你不是已将我想的如此不堪吗?你不是讨厌到恨不得让我消失吗?此时,你若舍得下手,我便能生受你给予的一切——不怨不悔。”
紫凰抬眸,怔怔然的望向帝霄的笑脸,一时间只觉得胸口酸涩交加,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委屈,很委屈,眼眶中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放在帝霄胸口的泓炎慢慢的垂了下来。
帝霄看见紫凰的眼泪,彻底慌了神。几百年来,不管受多重的伤,也从不曾见她落过一滴泪。此时这般逼迫,虽有试探之意,却也是不得已为之,如今见她落了泪,又怎会不心疼。他伸手搂住了紫凰的腰身,哑声道:“好好,莫哭了,都是我的错,若有委屈同我说。你想如何,我都应你……唔!”
帝霄垂着眼,看向肩膀的伤口,满眸的震痛与不可置信,却见紫凰伸手夺走了脖颈上的符佩,他不及伤心却已慌乱无比:“紫凰!你拿符佩作甚!”
紫凰却冷着脸抬手封住了帝霄的神脉,晃了晃手中的符佩:“这东西你贴身戴着,我若不出此下策,你又怎会掉以轻心!”
帝霄挣扎了几下,根本动不了,又开不了口。他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紫凰的一举一动,目光里满是心慌与急切。紫凰不慌不忙的拔出了帝霄肩膀上的泓炎,抬手帮他止了血。
紫凰见那伤口又深又长,有些内疚又有些莫名的心疼:“我本不欲伤你,可你现在心思太重。我若不狠些心,定然又会给你反扑的机会,到时候想走便难了。我幼年顽劣,让爹娘操碎了心,现如今便是死也不能让你拿我威胁爹娘。”
帝霄瞪大了双眸,俊美无俦的脸上溢满了慌乱与不安,挣扎几次,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紫凰给帝霄打理好伤口,又将被褥掖好,这才起身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诛邪站在寝宫中仰望天空,见一道黑影划空而过,不禁紧蹙起眉头。冉羲从屋内走了出来,望向空无一物的天空,不禁有些疑惑,回眸见诛邪已是满眸愁思,一颗心再次沉了下来。
冉羲握住了诛邪有些凉的手,轻声道:“眼看着便是皆大欢喜的事,夫君为何要叹气?方才我感觉宫中结界有所松动,可是帝霄出去了?”
诛邪拍了拍冉羲的手,低声道:“紫凰走了,这一番口舌只怕又是白费心思了……怕只怕帝霄的心,已然入了魔障。”
“怎么可能?!”冉羲大惊失色,想了想又道,“今日他所言所行,明明就是幡然悔悟了,哪里有半分入魔的迹象,莫不是你多心了吧。”
诛邪轻摇了摇头:“你说他已幡然醒悟,可你回头想想他今日的一言一行,与百年前有什么区别?”
冉羲皱眉道:“我并未看出什么区别来,还是一样地乖巧听话……”
诛邪摇头苦笑:“他往日里,有用不完的玲珑巧思,多是计谋诡测。此时心中却满是疑心和暴戾,莫说对我们并非真心认错,便是和平日里紫凰说起话来,也不掩藏自己的杀戮与胁迫。百年前的他哪次不是虚以委蛇以退为进,如今心中只余以暴制暴顺昌逆亡,还有什么良善之意?”诛邪叹了口一起,“我多想是我多心了,此番同你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心裏有些准备和防备。”
冉羲回味许久,却依然不信:“可霄儿神志清明,并没有入魔的迹象,对紫凰也算是忍让了。孩子间的吵闹,哪里想那么多,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若别家的孩子,定不会想那么多,可帝霄是你生的,你还不知道他的性格吗?他从来不会鲁莽行事,自小就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便是统一三界也是用不尽的阴谋诡计,但经此一役后,心中杀戮之气暴涨数倍,方才与我们言语间也多有试探,只是你爱子心切听不出来罢了。”诛邪满眸的苦涩和不安,攥了攥冉羲的手,“如今我只有将希望都寄于紫凰身上,可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方才又离宫而去。若凤族真该有此一劫,也是强求不来的。”
冉羲脸色发白,嘴唇颤了颤:“明知如此,便没有办法了吗?”
诛邪捋了捋冉羲耳边的碎发,安抚地笑了笑:“你也莫要如此担忧,只要他还没有入魔的契机便可。你该知道,只要他心中还有牵挂,坠入魔障与邪道也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我同你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今后同帝霄说话不可像百年前那般随意,省得说多错多,到时候再引得他疑神疑鬼,对你我再生防备。”
冉羲一颗心犹如针扎般的疼痛,许久许久,她慢慢地闭上眼眸,颤声道:“怪只怪我当年太贪心了……”
诛邪伸手将冉羲揽入怀中,一下下地轻拍着,柔声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本就是凤族该遭此大劫,并非你的过错,福祸本相依,凤族的情况已是不能再坏了,经过此劫后,说不定会出现新的转机。”
冉羲倚在诛邪怀中,苦笑道:“陛下莫要安慰我了,事已至此我也想开了,听天由命便是了……”